秦弦垂下眼帘，沉默地继续吃饭。花小叶努力压抑着喉头哽住的感觉，拼命地把饭菜往肚子里咽。

桌上的气氛已经快要下雨，花小叶简直就快要坚持不住了的时候，秦弦忽然再度开口，语气随意而轻松：“对了，还没问过你，关于瓷器，你有过什么愿望，或者说，梦想吗？”

“瓷器？”花小叶一愣，“我有告诉过你我爸爸的厂子是做瓷器的吗？”

秦弦眼神闪了闪，一边吃菜一边很不在意但是很肯定地说：“有啊！你随口提到过，可能你自己没在意吧。”

花小叶有点茫然，有吗？但是如果没有的话秦弦就不会知道，那么看来是应该有提过的。

关于瓷器的梦想？花小叶看看手中印制着淡雅花纹的细白瓷碗和桌上与之相配套的餐盘：“爸爸病了以后我就没有过关于瓷器的愿望了。不过我小时候倒是有个关于瓷器的梦想——呃，不过有点幼稚。”

“哦？说来听听！”秦弦放下碗筷，一副认真聆听的样子。

花小叶回想着说：“我小时候吧，有一次拿了一大摞我自己觉得写得好的作文和画的好看的画儿交给爸爸，非让爸爸给我做一套盘子和一套碗，上面什么别的花纹都不要，就要白瓷底子上印上我这些东西。”

秦弦眼神一亮：“然后呢？”

花小叶耸耸肩：“然后爸爸就给我想办法啊！那时候爸爸的厂子好像刚刚引进新设备。爸爸拿着我的那些东西一张一张笑着看了半天，然后告诉我这些东西不能用厂里的设备批量生产，但是他可以找厂里的老师傅一个一个进行手工烧制。不过那样的话做出来的东西图样就不完全是我的手绘，而是经过了工匠师傅的转手描摹，色泽也会有变化。如果要尽可能地完全一致，可能要直接使用我这些宝贝东西的原件，问我愿不愿意牺牲这些原件。”

“那你是怎么选择的呢？”飞天问。

“那些都是我当时最得意的作品，我也舍不得都弄坏了呀！可是我又实在是想把它们弄到漂亮的白瓷碗盘上去。于是我就从中挑了主要写妈妈和画妈妈的一半留下，把剩下的一半全是表现爸爸的交了出去，得意地对爸爸说，如果这件事爸爸给我办砸了，那可是爸爸自己的损失哦！”

飞天莞尔，可以想见一个古灵精怪的小姑娘拿着一摞涂鸦的画纸要挟自己的爸爸，让他的爸爸的忍俊不禁的场景。

花小叶继续说道：“爸爸笑了好久，然后就把那些字画拿去了。说他去和老师傅商量商量，让老师傅亲自动手，爸爸付给他双倍的工钱，看能不能一丝不落、一色不差地把我那些涂鸦作品复制好、瓷器也烧制得精美。爸爸说，他的小公主奉献给爸爸的最得意的作品，他一定要把他们完美地镌刻在瓷器上，永远地珍藏起来。”

飞天怔怔地看着花小叶，过了片刻才缓缓地开口：“再后来呢？”

花小叶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没有后来了哦！这件事之后没过多久，爸爸就住进了医院。家里的天都塌了。我自己也把这件事忘了。如果你今天不问，我可能永远都想不起来。”

花小叶抽抽鼻子，看向飞天：“你呢？你小时候有没有什么美好的心愿？”

飞天正陷于沉思之中，忽然被花小叶问到，愣了愣：“我的心愿？”

花小叶理所当然地看向他：“是啊！每个人小时候都有心愿的嘛。你那时候最美好的心愿是什么？”

“我那时最美好的心愿……”飞天看着花小叶，目光中闪过一闪即逝的幸福、希冀和隐忍，笑着说：“这个嘛，得等时机合适了再告诉你！”

花小叶无语地飞给他一个白眼，气呼呼地开始扒饭。飞天轻笑着，也快速地吃完了碗里的饭菜。

两人同时放下碗筷。就要暂时分别了，花小叶心里好舍不得！心里难受得直想哭！真想再让他抱抱她，再亲亲她……正不知如何开口，秦弦已经站起身一脸疲惫地搓着脸说：“你去收拾东西吧，我送过你再回去。”

花小叶心里的愿望再强烈，又怎能忍心看他这样？当下拒绝道：“不行！要么现在就上楼去睡觉，要么立即回你那里去睡，一分钟也不许耽误了！”

飞天犹豫着看向花小叶：“一想到你要搬走，今天我在这里一定睡不好……”

花小叶咬牙忍下马上又要泛上来的泪，推着秦弦往外走：“那就快走！别让我看到你心烦！”

秦弦拉开车门上了车，两只手把方向盘握得死紧，露出车窗的脸上却是一脸萎靡不振的样子，仿佛困得连眨一眨眼皮的力气都欠奉：“那我走了。回去了记得给我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