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他已明白过来,大约是船家看着行程将尽,故意胡说八道浪费功夫,同时纠个话头弄些争执,借机讨赏。在修士常见的地方,这是很正常的思维,修士顾惜身份不肯与凡人吵闹不休,徒招人耻笑。
有心施威惩戒,身边同伴又一次拦住,说道:“走吧,待入了城,一切自然知晓。”
言语间渡船靠了边,船客一个接一个上岸,锦衣青年走在最后,登岸时忽然回过头,朝年轻人一笑。
“故事讲得很好。”
“好吗?是啊,多谢您那位同伴仙家赏。”年轻人生就一张毒舌,明明是好话,到他这里就变了味儿,格外刺耳。
“呵呵,下次再讲这么精彩的故事,本少重重有赏!”
重重两字着实有点重,锦衣青年自年轻人肩膀收回手,犹自叮嘱道:“记着,下次本少还坐你的船,还听你讲故事。”
年轻船家的气节显然是假的,一听重赏,身体顿时软了骨头,嘴里喋喋不休说道:“多谢仙家,多谢公子爷,多谢公子爷长命百岁公子爷慢走呵!”
如前所述。长命百岁对凡人来说是吉利话,对修士而言,那是彻彻底底的诅咒。由此可见,年轻船家不但生着毒舌,还有一颗记仇的心。
“他走了。”身边有人提醒他。
“走了吗?哦!走了好。走了好啊!”年轻人转回身。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枚玉坠,炫耀说道:“怎么样,本公子是不是很厉害!”
木讷船家摇头,说道:“窃人财物。非君子所为,况且这样就要杀人,太莽撞。”
年轻人大怒,说道:“你懂什么!本公子乃君盗,君盗懂吗?就是要选择对象。一般人,我从不轻易出手。”
“这枚玉坠不简单,看似凡物,实际上呀哈哈,不告诉你!”
嘴里说着,他终还是耐不住得意,一面翻来覆去地把玩,说道:“看见没,这里有个阵法。里面藏着一点梅锦鲤香,提神醒脑,兼具避除邪魔之效。”
木讷船家神情微变,说道:“梅锦鲤香?!这样的东西随身佩戴,那人身份怕是不简单。你贸然出手,怕已惹下大祸!”
年轻人不以为然,说道:“纨绔而已,什么大祸不大祸;他老子来本公子都不怕。何况一个半大小子。再说本公子并未伤其性命,是他心胸狭隘想杀人。被本公子反击略施教训,其长辈知道,还要感激我才是。”
船家连连摇头,心里实在想不通,像他这样行事怎么能活这么久,还活的这般滋润。想自己一生谨慎,遇事总要退让三分,思谋一番才能决断,如今还是落到这般有家不得归、有族不能入的地步,人与人之间,差别为何如此之大。
他这边感慨连连,年轻人仍自说自话喋喋不休,一副教导口吻说道:“许配啊许配,不是本公子说你,凡事不能瞻前顾后,看人要看准,看准就要果断下手;就拿刚才那两人来说,锦衣人明显不成器,白衣服的那个略好,其实也很一般,装腔作势,非装个风度翩翩的摸样;这样的人,面孔生得再好,家世再如何显赫,背景再怎么强大都没用,迟早死在别人手上。”
听了这番话,许配才终于意识到公子羽与那两人过不去的真实原因,竟然是因为对方比他生得好看!!!
回想之前那两人的姿采风仪,许配不得不承认,对一向自诩的羽公子来说,那两人的出现,就好像巨龙被触犯逆鳞一样不可容忍。
“唉,这又是何苦。”许配转过头,想要安慰公子羽一番。
公子羽仍在说:“早晚都是死,何不趁现在做些好事;本公子上授天命,将来成就大道,或许还念着今日缘分提点他们一番。对了,你说咱们一直在这儿等什么冷漠女子,不是个事儿啊咦,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你!你你你”许配指着他的脸,目光惊恐。
“我怎么了,是不是更加英俊潇洒”
公子羽抬手想要摸摸脸,忽然发现自己竟仿佛中了定身术一样难以移动,大惊之下再顾不得掩饰修为,慌忙运转法力
动不了,什么都动不了;不仅动不了,连思维都慢慢变得僵硬,此时的他神情僵硬如板,目光呆滞若尸,双唇好似被粘在一起,艰难开口。
“找,找找”
“找什么?找什么啊!”许配急忙扶住他,一番上下其手。他没有试图解救,心知公子羽都无能为力,自己更加不用提,干脆省了心。
被他东摸西摸上上下下地摸,公子羽都快哭了,双眼憋得血红,嘴唇哆嗦着。
“找他找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