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七五章交锋
当手下将院子,尤其是那两只大獒完全控制住,沈默他们的两条狼狗才进去,然而两条狗却失去了目标,在院子里直打转,不知道该哪边去。
原来院子里酸味冲天,借着灯光一看,地上到处都是醋,湿漉漉的仿佛下过雨一般。
“这是干什么?”沈默皱眉道:“往地上倒醋干什么?”
“打了醋坛子了,这你们都管呀?”那提着灯笼的厉害丫头又喳喳起来:“找不着就赶紧出去吧。”
“欲盖弥彰……”连铁柱都看出来了,对沈默道:“大人,搜吧?”
“把人都叫出来。”沈默对那丫头道:“现在怀疑你们与一桩意图行刺朝廷命官案有关,不要试图反抗,本官的脾气很暴躁。”
“咳咳……”西厢屋门打开,一个佝偻着腰的老者拄着拐杖出来,对沈默道:“敢问这位大人高姓大名?”
“苏州同知沈默,”沈默道:“你是这里负责的吗?”
“咳咳,老朽忝为寒家管事。”老者慢悠悠道:“有一事不明,您是苏州同知,怎么跑我们浙江的地面来抓人了,请问您可有总督府的许可,巡抚衙门的文移?”这老东西显然很不好对付。
“没有,”沈默却是连古往今来最难对付的嘉靖皇帝都能对付的怪物,只见他一甩袖子,不假思索、意态潇洒道:“不过本官就是本案的苦主,按照大明律,我可以在官府捕快到来之前,先行缉凶,以免对方逃脱。”
“那么说,您就是以苦主,而不是官方的身份了?”老者咳嗽两声道,说着双手一拍道:“都出来吧!”
便见四面房屋的屋脊上,出现了一排手持弩弓的护卫!
见锋利的弩箭指向自己,沈默声音转冷道:“按律,禁止民间持有弩弓,你们这些东西从哪里来的?”
“这您就管不着了,”老者得意的笑道:“如果觉着不忿,可以向府里省里甚至胡总督反映,看看他们会不会管这个闲事……”说着声音渐渐转冷道:“沈大人您是南直隶的官,咱们是浙江的民,井水不犯河水,何必要苦苦相逼呢?”
指着四面八方的弩箭,沈默笑道:“如果我非要让人冲进去呢?”
“跟您实话实说,”老者也笑道:“虽然我们不敢把您怎么样,但您的手下这些人,死上十几二十个的,也不算什么大事。”
“你可以试试,”面对着赤条条的威胁,沈默笑了,他用一种看猴子的目光望着那老者道:“如果敢伤我的人一根毫毛,你看看是胡部堂,还是我师兄会保着你们。”说着狠狠的一挥手道:“把人都撵出来!”
那些总督府的亲兵还有些畏缩,但铁柱他们跟着沈默走南闯北,早就成了精,知道大人但凡这样说,就是笃定对方虚张声势……这就像小流氓打仗,横的怕楞的,楞的怕不要命的。
沈默一声号令,铁柱便带着护卫们冲进去,把屋里人全都撵出来,那老管家气得直哆嗦道:“好吧,好吧,这是你们不让我低调的!”说完从袖子里掏出个象牙令牌道:“锦衣卫千户在此,再不乖乖住手,格杀勿论?”
“别管他们,”沈默也从袖子里拿出个令牌道:“锦衣卫指挥佥事在此,你们继续拿人……那个谁,你还不给我跪下。”这后一句,却是对那老者说的。
“你明明是个文官,怎么会有锦衣卫的腰牌呢?”老者质问道。
“你个老百姓都有了,本官为何不能有?”沈默冷笑一声道:“老人家,请把对别人的那一套收起来,本官是吃软不吃硬的。”说着一攥那腰牌道:“越是硬骨头,就越想往碎里捏!”
铁柱能明显感觉到,北京城里那个拘谨小心的司直郎,已经不复存在了。脱离了京城那个重重高压的樊笼,现在的沈默已经无需再看任何人脸色了。就算是胡宗宪也要让他三分,岂能被什么人吓住?
大概过了一刻钟,所有人都被集中到院子里,房顶上那些个弓弩手,也都被官兵们撵下来,缴了械,垂头丧气的跪在地上,稍有异动就会引来拳打脚踢。
“男的站左边,女的站右边,都排成一排,快点!”铁柱高声下令道。
待人群被分开后,结果是十八个女眷,四十七个男子,沈默便和铁柱,以及几个见过那黑衣人背影的亲卫,开始在队列前寻索,想找出可疑分子来,谁知来回找了两遍,也没有一个像的。
“这是怎么回事儿?”铁柱小声问道:“那人不会是跑了吧?”
沈默缓缓摇头,又让军犬上去挨个嗅,也没有任何现……现在满院子都是醋味,狗鼻子再灵又有什么用?
“大人,这里有十口大铁箱,”这时在屋里搜查的人抬出其中一口,重重搁在地上道:“打不开,也找不到锁!”
沈默看一眼那浑然一体的铁箱,目光最后落在那老者身上道:“打开它。”
“这个只有我们公子有钥匙。”老者一脸‘我也没法子’道:“如果强行开启会引爆炸的。”
“你们的主子呢?”
“外出访友了。”老者道:“吩咐我们在这儿等个三五天,就回来了。”
“推得可真干净啊。”沈默冷笑一声道:“这么严密的机关,想必里面是好东西吧。”说着一挥手道:“扣下了。”
老者登时急了,连声道:“你可不能这样啊……”他本来想威胁沈默几句,却很自觉的意识到,此人根本就鸟自己,说破天也没用,只好哀求道:“您老行行好,我家公子回来会拔了我的皮的。”
沈默看他一眼道:“不会吧,你这么高的地位,他能扒你的皮?”
“老朽就是个普通管家,有什么地位可言。”老头讪讪道。
“不见得吧?”沈默冷笑道:“见了本官,你连一点下跪的意思都没有,难道你们家的管家如此强项吗?”
“大人您误会了,老朽膝盖上有陈年老伤,没法下跪的。”老头歉意笑笑道:“给您作揖了。”赶紧给沈默深深鞠躬。
睥睨他半晌,沈默也没看出什么端倪来,只好微笑道:“这样多好啊,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说着一拍手道:“这样吧,你把刺客交给本官,我保证不会再追究你家少爷的责任,自然也不会动这些箱子了。”
“这个真没有什么刺客啊。”老者一脸乞求道:“您也说了,您是我们大都督的师弟,那就是一家人了,寒家奉承还来不及,怎可能对您老不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