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则天脚步沉重地来到太子寝宫前面,看了看那紧闭的宫门,皱起眉头道:“太子呢?”
追随过来的蓝飞儿连忙答道:“回陛下,太子……,这几天一直自闭于寝宫之中,什么人都不肯见,连一日三餐都是奴婢送进去的。方才……,太子忽然疯了一般吵着要见陛下,被奴婢等人劝回来后,就又躲进宫里不肯出来了。”
武则天淡淡地道:“开门!”
“喏!”
蓝飞儿赶紧答应一声,轻轻推开了房门,武则天道:“你们候在这里!”
韦田儿急道:“大家一人进去,团儿担心……”。
武则天瞟了她一眼,淡淡地道:“朕这个儿子,还没有敢当众弑母的胆气!有什么好担心的!”
武则天举步进了太子寝宫,上官婉儿看了韦团儿一眼,往殿门旁边静静地一站。
武则天走进寝宫,只觉里边光线阴暗,给人一种很沉闷的感觉,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头,扬声唤道:“旦儿!”
屏风后面静默了片刻,传出一个惊恐的声音:“谁?谁在叫我?是谁在叫我”
武则天微微有些怒气,提高声音道:“旦儿,你连母亲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吗?”
“啊!”
屏风后面一声惊呼,然后“吧嗒吧嗒”一阵响,李旦披头散地跑出来。
武则天看着他,她的儿子一身白色小衣,披头散,苍白的脸色、惊恐的眼神儿,垂着两只大袖,情形好不狼狈。武则天的目光又缓缓落下去,定在李旦的脚上,他赤着双脚,连鞋子都没有穿。
“啊!母亲!母皇!”
李旦慌慌张张地就要施礼,武则天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行啦,这儿只有你我母子,用不着这么拘礼!”
她转过身,在一张坐榻上裣衽坐下,刚一坐定,李旦就一头扑到她的脚下,抱住她的腿,号啕大哭道:“母亲,旦儿绝不敢心存歹意,意图伤害母皇啊!儿子是冤枉的,儿子真的是冤枉的!”
武则天被他抱着腿一哭,撼得身子也微微摇晃起来,她平静地道:“但是,有人在你宫里现了作法的符录和木偶……。”
李旦涕泪俱下地道:“儿子是冤枉的,儿子从来也没见过那些东西,刘氏和窦氏也…“”
武则天突然打断他的话,问道:“你和团儿又是怎么回事?”
“啊?”
李旦有些茫然,他抬起头,擦擦眼泪道:“团儿?儿和团儿姑娘有什么事?”
武则天的目光锐利起来,紧盯着他道:“团儿可是有意与你,想做你的太子妃啊?”
李旦脱口道:“没有!”
迎着武则天锐利的目光,李旦的语气变得结结巴巴的起来:“啊……”儿子……”曾经……,团儿姑娘只是管着太子宫用度,有时候…”
武则天见他眼神飘忽,冷笑一声道:“我,已经知道一切!”
李旦呆了呆,突然叩头如捣蒜:“母亲,那只是团儿姑娘的意思,儿子可没有答应啊!太子妃是母亲为儿子选立的,儿子怎么敢擅自作主呢。团儿姑娘是母亲身边的亲信女官,儿子怎么敢要了她……”
李旦好象被吓坏了,忙不迭地解释道:“团儿姑娘说,只要儿先写下一道秘旨给她,待母亲大人千秋万岁之后立她为后,就可以予东宫多些照顾,还会在母亲身边替儿子说几句好话,可儿子没敢答应她啊,儿子不是皇帝,岂能下什么秘旨,这点规矩,儿子还是懂得…。”
“你不要说了!”
武则天没想到竟从儿子口中听到这样一番话,她先是愤怒已极,但怒气很快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却是无尽的悲哀:“朕真的老了,连朕身边最亲近的人,都在做着朕殡天之后的打算。朕的侄儿们牵挂的是朕的宝座,朝中大臣们牵挂着的是朕殡天之后江山的归属,而团儿……,想做皇后了……。”
武则天渐渐平静了呼吸,盯着李旦道:“这件事,朕为什么从来没有听你说过?”
李旦被武则天犀利的目光看得局促不安地低下头去,嗫嚅地道:“儿……儿不知该怎么说,儿没有半点凭据,团儿…,团儿是母亲身边最亲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