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颐不傻,就算再瞧不起窑匠,也不得不承认,水泥对大宋所能带来的改变几乎是不可想象的。
“是窑匠!”程颐最后还是大方承认。
“那为何人们只能记住文臣,只对文人毕恭毕敬,却从不会在意一个窑匠呢?”
......
程颐答不出来了,从小到大学的东西只告诉他要尊儒,却从没说过,要尊敬窑匠。
事实上,不但程颐所学的知识里没有,从古至今,所有的典籍里好像也都没有。
只是......
那窑匠不应该得到尊重吗?程颐心生疑窦。
他可是明了水泥,改变了万民的生活啊!
唐奕见他不语,又道:“我再打个比方,如果一个农民培育出一种可以增产一倍粮食的种子,虽然他是农民,那他到底值不值得被我们铭记,被我们歌颂呢?”
“值得吧?”程颐心虚道。
这可能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违背所学的儒道。
唐奕点头,“远的不说,只说我们现在。”
“在荆湖路英山,有一个书肆刻工名叫毕升的,他明了一种活字印术,虽工艺还不成熟,但是一但完善,再加以推广,他的技术可以把现在的书册印制成本降到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步。那时,就算是普通百姓也买得起书,认得起字。”
唐奕说到这里顿了一下。
“你说,这样一个造福了所有读书人,对文教有着不可磨灭贡献的人,值不值得我们铭记?值不值得流芳百世?”
“值得!”沈括插言道。“他人在哪里?我代天下读书人谢谢他!”
唐奕凄然叹道:“晚了!”
“晚了?”
“他五年前就已经离世了,到死也没有人知道他这个小小的刻工!”
程颐猛的抬头,心有所悟,但又不清不楚。
“教谕到底想说什么?”
唐奕笑了,“我想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现在心里是何感触。”
“这天下不单单只有读书人,窑匠也好,毕升也罢,包括现在和你同吃同住的那些军汉。”
“你可能还不知道吧?他们在广南路,以一营之兵挡住了侬智高五千大军的猛攻,保下了广南军近万人的性命。你说,他们是贱配军?亦或是英雄呢?”
程颐沉思,心头的那份感觉渐渐明朗。
唐奕最后添把火道:“每个人都有被铭记的理由,这与他的出身无关,只与他们做过什么有关。”
“回去想想吧,把这些东西想透了,揉到你的学问里,也许那时候,你才能真正成为一个‘圣人’”
程颐一窘,“我可没想当圣人......”
唐奕照着他的屁股就是一脚。
“冲你这不实在的劲儿,也成不了圣人!”
程颐嘿嘿一笑,“那我回去叠‘豆腐块儿’去了。”
说完,转身想走,但又想起什么,朝边上的几个窑工鞠了个躬。
“几位师傅辛苦了!”
弄的几个窑工手都不知道放哪儿了。
唐奕欣然地看着程颐走远,心里成就感那叫一个爆表!
程大圣人啊!
就这么让我给忽悠瘸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