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一个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回绑架的人来说,被绑架实在称不上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如果不是女儿还在对方手上,陆拾遗早就弄死对方,摇着扁舟随便找一处码头靠岸,去联系当地的暗卫了。
不过,就算对方现在对她心怀警惕又如何?
只要是男人,尤其是刚愎自负的男人,天生就对女人带着几分轻视感,觉得她们只能作为男人的附庸,仰男人的鼻息过活。
陆拾遗从来就不介意别人小瞧她,因为别人越是小瞧她,她就越容易打得对方知道什么叫痛不欲生。
因为刚才被陆拾遗狠狠噎了一回的缘故,碧眼匈奴再不敢像还在囍船上似的拿怀中的小女婴威胁陆拾遗。
他与陆拾遗相处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也现对方性情简直刚烈似火,比他们草原上的姑娘还要凶悍上数分。
如果对方的女儿真的在他的手中出了什么事,恐怕她真的会不管不顾的和他鱼死网破。
碧眼匈奴可没有忘记自己千里迢迢跑到中原腹心来的初衷。
他还巴望着自己能够好好的做出一番成就让父汗刮目相看呢。
因为抱持着这样一个念头,碧眼匈奴已经打定主意能不惹陆拾遗就尽量不惹陆拾遗。
反正,她的女儿还在他手上,谅她也不敢轻举妄动。
碧眼匈奴的算盘是打得噼里啪啦响,可是自以为考虑的非常周全的他却严重低估了他怀里那个还没有满周岁的小女婴——顾宝珠。
顾宝珠打从落地,就一直是一个非常听话的小姑娘。
不论是栖凤观的观主还是照顾她的奶·娘,都觉得她非常的好带。
但是这好带必须加上一个至关重要的前提,那就是无论如何,都不能饿着她。
因为只要肚子一饿,顾宝珠就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一个特别凶残的熊孩子。
她那仿佛永远都不会停下来的嚎哭声,震耳欲聋的简直能够把人给彻底逼疯。
现在扁舟上的人,就在承受着这堪称非人一般的折磨。
而这一幕,却是陆拾遗早就预料到的场景。
“——昭华公主殿下,难道我们只能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她哭下去吗?”碧眼匈奴的语气里已经带出了几分抓狂的味道。
“除了让她哭以外,你还能有什么别的办法吗?”陆拾遗故意做出一副气急败坏的表情说道。
“你是她的亲生母亲,难道都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哭得这么厉害吗?”碧眼匈奴此刻看陆拾遗的眼神分明带上了几分谴责的味道。
“本宫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陆拾遗如同踩了尾巴的猫一样,伸出一手用力拍在船舷之上,“你这破舟子就这么大点地方,又不肯把她还给本宫,你要本宫怎么办?!”
“听你这话的意思,是知道她为什么哭得这么厉害了?”碧眼匈奴眼前一亮,赶忙迭声催促陆拾遗告诉他原因,也好止了这让人几欲崩溃的魔音穿脑。
不想陆拾遗在听了他的催促后,不但没有把怀中小女婴为什么会哭得这么伤心的原因告诉他,还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直接把头扭到了一边。
碧眼匈奴顿时整个人都傻愣住了。
这时候,还是那一直默默摇橹的中年船夫,挠着后脑勺,神情有些憨憨的告诉他原因,说他怀里的小婴儿很可能是肚子饿了,因为他远在草原的的儿子在肚子饿了以后,也会像这样缠着他和他婆娘嚎啕大哭。
肚子饿了?!
碧眼匈奴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如同刚刚开业了的染坊一样,什么颜色都有。
碧眼匈奴是匈奴王的第十九个儿子,母亲是大毓朝军队吃败仗逃命时,丢弃在草原上的营妓。
因为体内有着一半大毓人的血,碧眼匈奴即便五官上瞧不出什么大毓人的特征,但在草原上依旧很不受人待见,自然也就没有哪个女子肯嫁给他为妻。
不过,知慕少艾是人之常情。
碧眼匈奴即便没吃过猪肉,但也见过猪走路。
被中年船夫这么一提醒的他总算是后知后觉的弄明白昭华公主刚才为什么会狠狠瞪他一眼,又说这舟子是破大点的地方了。
眼瞧着怀中小婴儿哭得小脸儿都变得通红紫胀的碧眼匈奴在环顾了一番四周后,终于下定决心,把孩子重新交还到陆拾遗早已经等待已久的手上。
反正,他们现在置身于一望无垠的江面之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昭华公主就算是想做点什么也要看有没有那个能耐。
哭得险些没整个人都背过气去的小宝珠一到了母亲怀里,就自动自地止了哭声,手脚并用的把肉乎乎的小脸蛋儿往陆拾遗胸口蹭,粉嫩嫩的小嘴也如同嗷嗷待哺的小雏鸟一样,不住张合地出“咿呀咿呀”的控诉抽噎声。
陆拾遗心疼的给她和她家傻小子的闺女顺毛捊,顺着顺着,她就像是感应到什么一般,陡然朝着碧眼匈奴所坐的方向望了过去。
正目不转睛看着她们母女互动的碧眼匈奴被陆拾遗这堪称凌厉的眸光一盯,顿时脸色爆红,要多做贼心虚就有多做贼心虚的赶忙把脸扭到了一边,再不敢多看。
而陆拾遗也在这个时候,背过身去窸窸窣窣的做出了一副要解衣带给孩子哺·乳的架势。
碧眼匈奴虽然把脸扭到了一旁,但耳朵却一直都竖得高高的,如今听到那让人遐思连绵的窸窣声时,不由得整个人都有些面红心跳起来。
就在他不受控制的开始脑补之际,一根软鞭如同灵蛇的尾巴一样猛地朝着他颈动脉狠抽了过来!
脸色大变的碧眼匈奴下意识地往前一扑,身后就猛然有一只脚猛踢了过来,正正巧地把他踹进了江面里。
碧眼匈奴与他那些会水性的属下们不同,是个旱鸭子,很快就在江面上手舞足蹈地拼命扑腾起来。
那中年船夫本来想扔下摇橹扑过来和陆拾遗拼命,却被陆拾遗轻描淡写地一语震慑在原地。
“你那主子要是再不救的话,恐怕马上就要淹死了。”
这次跟出来就是奉匈奴王之命保护十九王子的中年船夫当然不可能见死不救,因此,关心则乱地他只是略一踌躇,就脱掉身上的衣物跳进了滚滚巴江里。
被水呛得半死不活,勉强浮在江面上的碧眼匈奴见此情形,忍不住眼前一黑!
这个蠢货难道就不知道先擒了昭华公主再来救他吗?
如今他们主仆二人尽皆落水,昭华公主肯定会直接把小舟摇走,到时候他们怎么办?抱在一起直接淹死吗?!
就在十九王子满心绝望地被中年船夫一把抓住,朝着小舟方向游划的时候,他却满心惊讶地现昭华公主依然抱着女儿坐在小舟上,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们。
陆拾遗一看十九王子那惊讶的表情就忍不住在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冷笑。
她知道对方一定是在诧异于她为什么没有直接摇着小舟离开。
只是,她怎么可能就这么把小舟摇走?
且不说她对这附近的地形一无所知,单单是她还带着一个未满周岁的孩子这点,就足够她好生掂量一下自己目前的处境了。
她可不希望在这漫漫巴江中迷失了航道,带着女儿活活饿死在这一叶扁舟之上。
碧眼匈奴虽然不知道陆拾遗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但依然命令中年船夫赶紧朝着小舟游了过去。
眼见着他们游过来的陆拾遗眼眉都不颤一下的一边单手抱着女儿,一边挥舞着手中地软鞭,就这么劈头盖脸地打在了碧眼匈奴和中年船夫的身上。
勉强支撑着自己不往下沉的碧眼匈奴和中年船夫毫无反抗能力,只能任凭陆拾遗如同招呼靶子一样的招呼他们。
一次又一次。
一次又一次。
碧眼匈奴逐渐支撑不住了,脸上到处都是血道道的他,单手死死扣在船舷上,哑着声音问他到底要怎样做,陆拾遗才肯放他们上船?
碧眼匈奴也是个聪明人,尽管几次在巴江里险死还生,但是他依然猜到了陆拾遗之所以没有把小舟摇走,而是留在这原地,以这样一种姿态与他们对峙的原因。
陆拾遗喜欢与聪明人打交道,只见她言笑晏晏地一脚踩在碧眼匈奴的手指上,一边碾一边语气轻快地说道:“想要上船来也很简单呀,只要你们老老实实听本宫的指挥就成。”
“不知道怎样才算是听公主殿下的指挥?”碧眼匈奴强迫自己将眼底深处那几乎要迸溅而出的凶色尽数掩藏,勉强对陆拾遗露出了一个讨好的微笑。
只可惜,他现在的俊美容貌早已经被陆拾遗用鞭子毁得差不多了,这样一笑,真的是说不出的狰狞和可怖。
不过这对于陆拾遗来说却算不得什么。
毕竟她在拾遗补阙的这条轮回路上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恐怖情形,完全能够做到熟视无睹了。
面对碧眼匈奴近乎讨好地提问,陆拾遗直接干脆利落地一鞭子抽昏了他,又依仗着这具身体的巨力,一把拎着他的衣领把他提回了小舟用小舟上的缆绳把他绑了个结结实实。
直到做完这一切以后,她才对着畏畏缩缩想要攀上小舟,又怕被她一鞭子重新抽回江水里的中年船夫微微扬起下巴命令道:“想要你家主子好好的,就老老实实听本宫的吩咐,赶紧找附近最快的一个码头停靠,否则,就别怪本宫心狠手辣!”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她干脆利落地又抬手在碧眼匈奴身上狠狠抽了一鞭子。
她这一鞭抽得还在江水里泡着的中年船夫都条件反射地打了个哆嗦。
碧眼匈奴可以用陆拾遗的女儿来要挟陆拾遗就范,陆拾遗当然也可以用碧眼匈奴来要挟中年船夫继续给她们划船。
中年船夫全家的性命都捏在匈奴王的手中,当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陆拾遗抽死碧眼匈奴,是以,他很快就和陆拾遗达成了共识,乖乖听她的话,摇着小舟往附近的码头去了。
确定碧眼匈奴和中年船夫短时间内,定然没没办法再弄什么幺蛾子的陆拾遗解开衣襟,喂起了自己抽抽噎噎的小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