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4时,在大宁江江面上随波荡漾的的月亮,也静静地映照在桥川江的江面上。
佛说,千江有水千江月!
风停了,月光下,桥川江如同一条银链,静静地躺在一望无际的平原上。
南岸,平静的江水突然荡起一波涟漪,从桥川江南岸,向北岸扩散开来。
一个黑影走进了江水,身边荡起一圈涟漪。
紧接着,无数的黑影,从桥川江南岸的丛林里走出,走上滩地,步入江水,悄无声息,如同鬼魅。
黑影越来越多,密密麻麻,在第一团防守的正面的江面上,形成一道宽达五百米的黑chao,向北岸涌来。
黑chao当中闪烁着银光,那是月光在刺刀上的反光,寒气阵阵。
吴佩孚捋了捋八字胡,从腰间拔出手枪,鼻子里发出一声沉重的鼻息:“妈的,真来了!”
吴佩孚的八字胡是新蓄的。原本,吴佩孚是个白面书生,没有胡子。在义州,他剪掉了辫子,学着大哥周宪章,留了一个寸头。
没想到,辫子剪了,胡子疯长。
周宪章说,去了女人的东西,男人的东西就长出来了!
这话有一定道理。自从长了胡须,吴佩孚的脾气也见长了!
秀才出身的他不仅学会了骂人,也学会了打人,愤怒的时候会飞起一脚踢在士兵的屁股上,指着鼻子破口骂娘,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彪悍之气,这副形象,任谁也不出,他曾经是个满口之乎者也的秀才。就连他自己,也忘记了他曾经的功名。
吴佩孚天生就不是做秀才的!当兵打仗才是他的本行!
就像现在,当ri军先头部队踏进桥川江,吴佩孚兴奋得无以复加。这绝不是一个秀才所能够体会到的。
要打仗了!只有真正的军人,才会热血沸腾!
吴佩孚早就料到,ri军会从他防守的正面发动强攻。
这一段江面有四百米长,最窄处只有一百多米,水流平缓,枯水季最深深处只有到4米,大部分江面水深直到齐胸。吴佩孚已经得知,ri军舟桥舟桥部队在胎里峰遭到重创,没有舟桥,ri军只能选择在这里强渡。
他只是没有想到,ri军的攻击会来得这么快。
白天,混成旅团第二联队血战胎里峰,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刚刚撤出战斗,便连夜急行军赶到桥川江南岸,随即转入泅渡作战。如果是清军,无论如何也得休整个大半天,吃饱喝足,养足jing神,再发起泅渡。
而且,凌晨4时,是最冷的时刻,江水刺骨,ri军官兵不顾长途跋涉的疲劳,立即跃入冰冷的江水中,这样的战斗意志,在清军中想都不敢想。
“妈的,这都是些什么兵!”吴佩孚又恨又爱!如果他也有这样的兵,他将无敌于天下!
战壕里,士兵们都瞪大了眼睛,着月光下浸入江水中的ri本人,都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chao湿的江风吹拂过来,不少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浸在江水中的好像不是那些ri本兵,而是战壕中的守军们。
吴佩孚扫了一眼战壕里瑟瑟发抖的士兵们,心里突然平衡了。
他的士兵的确是在发抖,但是,他们穿着夏天的单衣,手里握着的是大刀和长矛!
如此低劣的装备,如此恶劣的后勤补给,然而,他的士兵们却没有放下武器,更没有一个逃跑的。
吴佩孚突然相信,只要他一声令下,他的士兵照样可以跃入冰冷的江水中,与ri本人一较高下!
泅渡的ri军先头部队已经到达了江心,进入了步枪的she程。
吴佩孚没有下令开枪。
要开枪,也只有他一个人开枪,最多,再加上他的卫队三十多条枪。
第一团原本就缺少枪支,本来,在义州的时候,他打算找张勋喝上一壶酒,拉拉兄弟情意,“借”两三百条枪。
可是,周宪章突然下令,各团不仅不能向张勋“借”枪,相反,每一个团还要拿出两百条枪来,补充给师直属营。
第一团平白没了两百条枪,更加惨淡。这个团彻底被冷兵器化了。
吴佩孚没有怨言,大哥周宪章就是要他的命,他也不含糊,何况是两百条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