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昱本来只是个文官,自是不懂军事,一想县城有城墙和乡勇壮兵,便也稍稍放心下来。
……
次日清晨,张宁的人马正沿着澧水北岸行进,县城已经出现在视野之中。队伍暴露之后,沿途也未受到任何抵抗,他带着几个人先行到县城近郊,登上了一座小山坡实地观察县城的情形。
目测县城城墙周长大概十来里,丘陵地形城池形状极不规则,勉强像个东西长南北窄的矩形,北部山高,南部临河有水门。城墙简陋高约一丈多,部分外面包砖、大部分是土夯,大小六道门;尽管县城临水,却没有护城河,应该是开凿围城的人工河耗费太大的原因。
这时左总旗陈盖骑马赶了上来,此人不修边幅平日礼节荒疏,上来就径直说道:“北边派出去的哨旗大部分都回来了,较近的一卫二所附近毫无动静,北边全是山,路很难走,就算卫所真要临时派兵过来,好几天都到不了。”
张宁道:“内地卫所守卫城估计还可以,出兵周边就很勉强。我记得这地方的卫所兵制是八分屯田二分守备,近年来负担极重逃亡甚多,战斗力也就那样了。”
陈盖摸了一把额头:“探明石门县兵不多,您说这里面有多少卫所兵守卫?”
张宁道:“石门县这种地方应该一个都没有,主要是从民籍中征募的乡勇,用于维持治安还行,野战毫无战斗力。咱们的重点是破门,平地冲进去可以减少伤亡。传令大队继续开进到西南小门一里地列阵。”
陈盖过去传令,张宁带着老徐等人也随后下山等候部队。
城上没有火炮,全队靠近西南小门一里地才停下来列阵。战兵在前排成四列纵深的方阵,杂兵在后面;这种队形的弱点是背后,杂兵战斗力不行,不过以石门县的军力也不可能派出一股机动很强的骑兵从背后袭击。
百户官韦斌、左右总旗、姚二郎来到队伍侧面和张宁说话,算是战前的小会。张宁也不多话,只说道:“北面多山不利于方阵展开,无法体现火力优势;南面临河,咱们没有船只。只有这西南小门一面地势较平。所以咱们还是按照原定计划,一鼓作气炸开西南门,只要破门,这道门没有瓮城,冲进去就成功了。诸位还有什么话,现在就说。”
右总旗张承宗道:“咱们火药匮乏,万一没埋下去就炸了,那就没法短时间破门。大人请,城楼左右两侧可以火力交叉,一是要防火箭,二是要防上面倒油下来。”
张宁点头道:“一会叫将士们多注意,先打一回事情况,万一失败了再砍树木造器械。大伙就位准备攻城!”
“装填弹药,各队检查火种!”韦斌喊了一声。
张宁把马缰递给身后的宋虎,抬头去,城楼上一个穿官服戴乌纱帽的年轻人引起了他的注意。那官员也在张宁,俩人远远地对视着,都不太清彼此的相貌。
陈旧的城楼上一个声音大喊道:“来者何人?”张宁没让人搭理他,这会儿让县官投降献城当然是不可能的,所以说什么都是废话。
上面点起几堆火来,烟雾腾起,火光在望,观察烟雾好像烧的是柴禾,但不知生火做什么的。可能是方便点火箭的火堆?
阵前各总旗队正在吆喝着大声说话,气氛渐渐紧张。“若是见大股敌兵举弓弩,听号令拿盾护住面门。”“举枪后不能慌,没听见号令,谁开火就谁他|娘|的皮痒!”“上阵不听命令便不是挨鞭子,要掉脑袋。到时候别怪老子不顾邻里情面,抗命、临阵退缩被斩的,别想着那三十两抚恤银。”“要死也死得有种……”
韦斌回头来张宁,见张宁点头,他便大吼道:“击鼓,备战!”
“咚咚咚……”小号的皮鼓气势不佳,但急速的鼓声也起到了作用,等到下令“齐步走”时,鼓点逐渐趋缓,和步伐归于一体。
张宁站在侧翼,默不作声地着队伍前进,他的脸上不出什么表情,但自己明显感觉心跳加快。第二次上战场,对于古代战争仍然缺乏经验,作战计划也是按照常识逻辑制定的,他自己也不清楚战斗结果会是什么样,不过询问了做过武将打过仗的老徐,计划倒也不存在太大的错误。
四列方阵推进了两百多步时,城楼上开始陆续放箭,但箭矢只是远远地插到了前面的地上,反倒暴露了城楼上弓箭的射程。“立定……第一列,举盾前进!”韦斌喊了一声。
众军遂解下临时背在后面的圆盾护到了头顶上。城上抛射的弓箭射程比火枪远,大伙只能抵近弓箭射程内才可以攻击。双方试探性地接触陆续展开,战斗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