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宁拿了准备好的长木盒子,二人便步行出门,到街口雇马车过去。
如意料的一样,很容易就受到吕缜接见了。胡部堂下台后,本来是侍郎的吕缜毫无压力地升了礼部尚书,现在老师是部长级的大员,一般人去他家拜访想受接待是不可能的、不然他老人家得忙死,但张宁当然不同……师生之谊也就罢了,也不谈张宁以前的屁股就在东宫,就说当时发生的南京科场弊案,师生俩一起倒过霉同过患难的,当初可是提着脑袋一起玩,单凭这个如何不能经常来往保持关系?
以前吕缜和杨士奇眉来眼去还需要遮遮掩掩,现在关系挑明了,众目睽睽当初永乐帝真没冤枉他,他就是和东宫的人私通,不然现在如何混得风生水起?
见面的时候,客厅里除了吕缜还有他的女婿张鹤,永乐时当的是户部主事,现在不太清楚没来得及打听了解。
礼节之后,张宁想起上次送人参被直接丢在一边,心里就想:我今天的礼品虽然在部堂级别的人眼里算不得多贵重,可也花了小二百两银,十几万块啊!别被当成垃圾了那真是钱花到了黑窟窿里。
他便将长盒子打开来,说道:“去年在京时,恩师赐学生《克疏诗集》,学生时时研读……”其实读过屁,拿到之后至始至终没翻过,这会儿不知道丢哪去了。
吕缜淡淡地点头。他又接着说:“初时读得不太明白,可静下心来越读就越叫学生拍案,字里行间或抒胸臆抱负或忧国忧民或洞察春秋万物,教人口齿生香俗气尽涤。”
那吕缜的女婿张鹤笑而不语,虽没说什么话,但张宁似乎猜测这家伙在嘲笑自己拍马屁。不过吕缜本人倒很是受用的样子,如果说哎呀您的官当得好大好多钱啊,老师肯定非常不爽,但说他诗文好就是另一回事了、张宁觉得自己再说“恶心”点也没关系的。甭管老师做的什么官,他进士出身本质就是个文人,说他学问好比什么都管用。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平安如今做官了,不仅要时时读书,还要学以致用,方不负胸中学问。”吕缜说道。
张宁忙道:“学生谨记教诲……”说着指着木盒里的东西道,“这次学生上京赴任之前,偶得几件书房之物,学生愚钝不辨古今,但觉恩师著书立说时或许用得上。这砚台有好友称是汉未央宫的瓦片做的,笔是嘉兴山羊毛作的‘湖笔’,倒也难得颜色纯而均匀,没有杂色。请恩师笑纳。”
他说罢向小妹递了个颜色,小妹脸色都白了起来很紧张,便双手拿起东西低着头走过去放在吕缜旁边的桌子上,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也没有任何礼节赶紧就跑回了张宁的身边。
张鹤了一眼那盒子里的东西,躬身道:“砚台起来像件古物,但是不是未央宫的瓦恐怕不好考据。”
吕缜正色道:“文章不是靠用什么砚台,若胸中无文章就算用汉未央宫瓦砚,就能妙笔生花了?”
“恩师说得是,这只是学生的一点心意,物轻但心诚。”张宁说道。他隐隐感觉吕缜那女婿好像对自己不怎么友善,之前和张鹤没什么来往,更不可能得罪这厮,他是发哪门子疯?
当然不可能是因为今天带着俊俏小妹,客观来小妹的长相算不得惊艳,也就是长得比较纯,而且又没什么大家闺秀的气质,在这种场面上表现得简直和村姑似的拘谨……也就张宁自己当宝,那张鹤长得是一表人才能得上才怪。
或许是在吕缜面前“争宠”的心理?这倒稀奇了,他是吕缜的女婿肯定会被罩着,我来攀点关系关他鸟事,能影响他什么?
张宁心里一阵嘀咕,只是猜测,究竟别人怎么想无从得知。不过这厮既然当面表现得不友好,那总得留个心眼提防一下。张宁当场就决定要找机会了解这个人,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确实奇怪,如果不是感觉到敌意,他根本就对了解张鹤的事一点兴趣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