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苦油茶,炒米碗中加,添点红苕块,着点香锅巴,苗人好这口,浓口又扛饿,哪天来我这,做给情郎吃啊……
一曲《油茶歌》,从低配蚩丽妹的口中缓缓吟唱而出,梳着两根小辫子的她纯得就像十七八岁的小女孩儿,双眼之中的柔情蜜意能够把人给融化,我小口抿着味道古怪的油茶,不时从里面挑出一些特意加餐的小虫子来,刚想要丢掉,雪瑞就瞪我,说这是给你补身子的,你可别辜负了她的一片苦心。
我硬着头皮将这些如同小蟋蟀的虫子吞咽下肚,二春在旁边笑得不要不要的,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低配蚩丽妹——啊,不,雪瑞告诉我,她现在的名字,叫做蚩丽姝。
很好听的名字,正所谓“静女其姝”,我不知道这个名字是雪瑞想的,还是那个不苟言笑的神婆奶奶起的,不过都十分符合低配蚩丽妹此时此刻的情况。
叫着也好听。
但是这名字,现在却不能够告诉告诉她,在雪瑞的计划里面,应该是由我来告诉蚩丽姝真相,而倘若我不能够让她爱上我,一旦使得她产生了自我的认知错误,那么极有可能就会意识消失,迷失在无尽的虚空之中。
虫池此刻已然干涸,尽管蚩丽姝已然凝化成了人身,但一旦意识消亡,那么留下来的,不过就是一具残躯而已。
也就是植物人。
我低头喝油茶,想着到底该怎么办,蚩丽姝则嘴角含着笑,情意绵绵地望着我,然后一遍又一遍地唱着这一油茶歌。
这歌子不知道是哪个打油诗爱好者的作品,填词实在是粗鄙不堪,不过好在语调宛转悠扬,又有苗家特色,再加上蚩丽姝这么一个吟唱着,就显得格外的美妙起来。
吃过了油茶,雪瑞建议我们出去走一走,踏踏青。
她这是在给我和蚩丽姝制造机会。
众人都明白雪瑞的想法,于是纷纷附和,收拾了一下,然后五人就离开了苗村,穿过一片片的梯田,朝着林子里走去。
雪瑞和神婆奶奶并不是单纯出来踏青的,两人都背背篓,在林间不断搜寻着草药,毕竟神婆在村子里另外的一个主要功能,就是治病救人的医生,而二春则显得轻松许多,她更多的精力则都放在了林子里那些能够放进肚子里面的野果野物里去。
另外一个轻松的人,则是蚩丽姝。
尽管继承了蚩丽妹的记忆,但事实上,这是她第一次出了寨黎苗村,所以对哪儿都充满了好奇,不过她又不愿意离开我的身边,所以一直围着我,不停地提出问题。
从这里看,她跟普通的乡下女孩,基本上没有太多的区别,我也乐得轻松,运用着并不算熟练的知识,给她一一作了解答。
雪瑞说我跟堂哥陆左的经历很像,像我们这些没有能够考上大学的农村孩子,在城里又没有什么关系的,的确都是不约而同地出外打工,不过我堂哥算是比较能混的,听说他在南方那边没有待几年,就混得有车有房,已经算是人生赢家了,然而我除了一颗饱经风霜的心外,恐怕剩下的,也就只有一些人生阅历了。
所以蚩丽姝此刻的天真烂漫,对于这样的我来说,有着毒药一样的的吸引力。
我说的是真的,抛开她的外貌不谈,即便是一个相貌平平的女子,有着她这般让人心情欢畅、无忧无虑的亲切感,就足以让我忘却之前的一切情伤。
见多了那些势利的、迷茫的、自暴自弃的、抽烟喝酒的,甚至失足的女子,方才能够明白纯真的可贵。
我一开始呢,其实只不过是当做任务来完成的,然而到了后来,自个儿却有些拔不出来了。
就如同《山楂树之恋》里,老三看见静秋的那种心动。
我们走着,慢慢的,雪瑞和神婆奶奶,以及二春就渐渐地与我们分散了,蚩丽姝在我旁边蹦蹦跳跳,偶尔还去追一下蝴蝶之类的,我有点儿带小孩的感觉,细心地照顾着她。
我看着这个美丽的女子,心中的情愫越来越浓,却不知道如何去表达。
雪瑞曾经跟我说过,说你谈过好几次恋爱,这种事情,还要我教你么?
事实上,我第一次是被一个大我三岁的姐姐倒追,稀里糊涂就被下了手,后面几次,要么就是在一起工作的时候渐渐产生了感情,要么就是摇一摇,通过微信沟通,彼此之间也没有那么尴尬。
现在的情况是,我所有的方法,好像都不能派上用场。
而且瞧见蚩丽姝这模样,我有一种哄骗小女孩的怪蜀黍那样的自我认知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