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贷记账法这种好东西,推行到各中央政府部门和地方政府自然是有很多好处,朱伟迪虽然知道文官不比太监,清楚他们不见得会买账,不过还是想试一试。
于是写了封长信,希望借卢象升之口将这个新法提出,让他上书建议先找一个州府试点,开始试探内阁和户部的口风。
卢象升在户部做过,对账目非常熟悉,当然清楚这个借贷记账法的好处,看到这个借贷记账法自然是赞叹不已,很快就按照皇帝的要求上书。
然后让他郁闷的事很快就来了,那帮文官们起先还没弄明白借贷记账法是什么,对皇帝重视的事情也没敢怠慢,不过试行了下后,不到一周的功夫就引起了轩然大波。
户部的大小官员们弄明白了复式记账法是什么后,内部很快分为三派,一派是反对,人数最多,另一派是支持的,只有三人,最后一派是那户部尚书郭允厚,他十分干脆地在一旁打了回酱油,完全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听闻了户部的反馈意见后,朱伟迪召见了内阁次辅李国普,向他询问这事的可行性。
李国普不懂会计学,不过朱伟迪事先已经把复式记账法的原理和几份简单的单式流水账和复式记账法账册给他看过,他已经有了初步的了解。
李国普也没有藏着掖着,开门见山地说道,“陛下,臣观这新记账法,收支,增益,亏空,经手,一眼便看得分明,如欲做假,则牵一发而动全身,比之旧法困难许多。这‘有借必有贷,借贷必相等’之法甚好。”
“先生可是以为可以推行?”
李国普叹了口气道:“臣以为,如今便是试行也不可。”
“为何?”
“此法太好。”
朱伟迪沉默了,他此刻终于想起,大明的文官们不是他的家奴,一道中旨下去容易,等待他的肯定是一点脸面都不给的封驳。即便撤换了反对的阁臣和给事中等重臣,来一场政坛大地震,也只会掀起无尽的党争,然后就什么正事也不用干了,稳定下来的边事也会彻底败坏。
半响后他才幽幽地说道:“朕行事鲁莽了。”
“臣不能为君上分忧,臣惭愧。此事,也只在此时不可。待边疆事了,便可徐徐图之。陛下还年轻,来日方长。”
“先生不必自责,此事是朕思虑不够周全。”
试探了下朝堂上的反应后,朱伟迪只得放弃了推行借贷记账法,此事也就此打住,卢象升听闻朝堂上的反对意见后也是长叹了口气。
当然,这事也没完,文官们很快得到消息,知道了这借贷记账法是皇帝捣鼓出来的新玩意。
这事一经传出,很快文官们就像打了鸡血一样,这下不光是言官们在作死了,除了阉党骨干之外的大小的官员们也都跟着蹬鼻子上脸,竟然有上百号文官开始指着朱伟迪的鼻子开骂。
这些人不光把朱伟迪各种不务正业钻研小道的事迹翻出来骂,还把他在西苑练兵的事情也给翻了出来,还有很多人直接说朱伟迪是和正德皇帝一样的昏君。
掺合了这事的卢象升也没讨到好处,那些文官们对卢象升的弹劾也是不少,还有人直接把卢象升这个文官骂作是和正德朝的钱宁江彬一样的奸佞,甚至还有人说卢象升是怀有操莽志向的大奸臣。
翻了翻那叠厚厚的弹劾奏章后,朱伟迪笑眯眯地对徐应元说道:“大伴哪,这么多的官员同时上书弹劾皇帝,在大明朝,这恐怕是头一遭吧。”
徐应元此时再蠢也知道朱伟迪现在很愤怒,只得面无表情地说道:“回陛下,奴婢字也不识得几个,实在不知。”
朱伟迪脸上的笑意不减,“把这些折子都另外放好,把他们的名字都记下,这些人都是忠臣,朕日后自会重重有赏。”
徐应元嘴角抽了抽。上了您那个小本本的,哪里还会有赏,日后也不知能不能保住小命。
其间,国丈周奎又进宫来了一次。那个棉纺厂完全是日进斗金,加之朱伟迪也有意无意向自己的老婆暗示过,要她爹收敛点,这位国丈显然是听了进去些,这番倒是没有再来讨要好处,只是来见了见自己的女儿,扯了会家常。
周奎出宫前,朱伟迪把一个经他指点后懂得简单借贷记账法的太监送给他,让他去培训管账的先生。
朱伟迪存的心思也很简单,既然朝廷上暂时推行不得,民间总不会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