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江平一的回答让马国平颇感意外。他不觉得江平一是会开玩笑的人,而且从江平一的文稿中,多少可以窥见其刻板的个性。马国平心想,如果他说有,那就是真的有了,可这也太自相矛盾了,一个清廉的干部怎么会是个横行乡里的恶霸呢?令人费解。
江平一顿了顿,他看见马国平听完他说的话之后眉头大皱,知道马国平被触动了,心里也就有底了。他是故意试探马国平的反应,好确定要不要对着人讲实话。
“……但那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
“刘阳三个月没领工资,是因为被我扣掉了,因为他赌博被人抓了个现行,所以,所里决定处分他。住房条件的问题,我们过一会儿再说,我先来说说他家的彩电和女儿,他家的确没有彩电,不过,倒是有一面墙那么大的大屏幕,他的女儿上学真的让全乡的头面人物凑过钱,但他女儿上的是美国的一所贵族中学,每年需要六十万到八十万的费用,这还不算吃穿的用度,刘阳也的确替农民交过税,只是交税的对象有点问题,是他在乡里的一个情妇,这些话都有根据,请领导去调查好了,我不敢乱说!”
江平一说的话,马国平非常震惊,如此说来,薛红旗和侯孝廉撒的可都是弥天大谎,在工作组面前信口开河,他们的胆儿可够大的,拼着头顶的乌纱帽来维护刘阳,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就因为亲戚关系?薛红旗似乎不是这么重感情的人?!
“我不明白,一个乡税务所副所长,怎么能有这么大的能量,让很多大人物冒那么大的风险来维护他?!”
“话既然已经说开了,我索性就全说了吧,刘阳不但是乡税务所的副所长,还是乡里最大的利税企业红木家具厂的厂长,据我了解,这家厂表面上是乡政府的产业,但刘阳和薛县长都是有股份的,也就是说,他们背地里侵占了国有资产。而且,刘阳对这个舅舅也真是不薄,外面传说,薛县长有一次过生日,刘阳送了这个数……”江平一伸出一个巴掌。
“五万!”
“五十万!”
“有没有实据?”马国平有些担忧,薛红旗和李敬齐的关系,他心知肚明,那可是铁磁,要撼动薛红旗只怕不太容易,打狗之前必须先把狗主人给打了,可是,李敬齐不好打,到目前为止,马国平还不敢跟这位实力雄厚的土著市长正面开战,别说是马国平就连秦毅和陈正祥,有时候为了维护官场上的某种平衡,也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迁就于他。
“实据,那需要纪检委和检察院去调查,我怎么能掌握?!”江平一苦笑。他不停地吸烟,马国平刚来的时候,他本来不想回答任何问题的,觉得当官的没好人,觉得心烦,觉得心灰意冷,自己不过就是个比小老百姓稍微强点的小人物,操这么多闲心干什么。可是,马国平说的几句热乎乎的话,让他有些激动了,他想赌一把,希望自己没有看错人。“这些话是不是不能说?”
马国平谨慎的回答,生怕触碰了江平一紧张而敏感的神经:“不是不能说,而是暂时不能说,因为我们没有证据,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如果刘阳真的有问题,薛红旗和刘新宇、侯孝廉、赵波都是逃不了干系的,所以,咱们还是就事论事,先不要忙着扩大化!”
“嗨,关于乡党委书记赵波,和县委书记刘新宇,他们两个我认为——不,是老百姓认为,还不是什么坏人,只是太软弱了,根本就不配坐在那么重要的位置上,他们只是再为自己做官,心里根本就没有人民,没有江山社稷!”
这一点马国平心里有数,经过这几次的接触,他已经看出了本县本乡班子里存在着的党政干部不协调现象。这是一种怪现象——一把手被二把手控制了。虽然怪,但这是事实。如果说,因为这个原因就说刘新宇和赵波在刘阳案件上没有责任,那是绝对的不正确也不客观的,你作为一个县委书记,为什么没有做该做的事儿?为什么不站出来讲公道话?薛红旗和侯孝廉欺骗组织的时候你们干什么去了?是聋了,还是哑巴了?
“老江,你不是说,要给我讲讲刘阳的住房问题吗?”
“这个问题不需要讲,说话毕竟是抽象的,感官才是最准确的,我带你去看看就好了,马秘书长,虽说你是市里的大人物,但我还是要提醒你,千万不要太震撼!”江平一冷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