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身着袈裟的和尚,紧靠在一睹高大屋宇的青砖墙下,静静的站着,有如一尊木雕、泥塑的神像。
昏黄的天色下,黄棱袈裟在夜风中亲飞,枫枫作响。
这是金陵很有名气的唐家巷,名为唐家巷,实际上是三四条巷子绞连在一起,中间经过拓辟信道,把四五百户人家控成了一片,在金陵城的巷道中,自成了一片天地。
唐家巷以川菜扬名金陵,大大小小的餐馆不下百余家,但却有计划的环绕在唐家巷的四周,御接成一个环圆,任何进入唐家巷的人,不管走哪个信道,都在众多的目光监视之下,店中的伙计客人,还有摆设在巷口屋沿的小摊子。
这些人组合成了一个严密无比监视网,飞鸟难渡,这些人要到近三更才收市休息。
唐家巷的人,除了经营名满金陵的餐馆之外,也经营几家大生意,包括绸缎庄、银号、粮行等,不过,号子就不在唐家巷了,但他们仍是唐家巷的人,遇上出钱的事,绝不后人。
所以,天衣大师三更之后,换上袈裟,才进入了唐家巷。
但他却发觉了窗内、屋顶,仍然有人在暗中监视,这是组合严密的所在,如无高人在暗中策川、指挥,不可能有此严密的规模,天衣大师不禁暗暗佩服,也肯定唐虹真的归隐在此,他不便暗中游走寻觅了,只有静静的站着,等候人的探询、接引。
唐家巷的监视网滴水不满,十分严密,天衣大师感觉到至少有五对眼睛分据在不同方位上监视着他。索性闭上双目静静的站着,凭听觉分辨四周的情势变化。
夜阑人未静,唐家巷每天十二个时辰中,都有着严密的戒备,随时可以应变,勿怪慕容世家监视了二十年,没有突破唐家巷的防卫,找出唐虹归隐的痕迹。
一阵很轻微的步履声遥遥传来,声音很低,但天衣大师却听得很清楚,一是他内功精湛,听觉敏锐,二是位此刻闭目不视,全力在运用听觉,听觉也就更为敏锐。
步履停了下来,天衣大师也感觉到有个人在对面停下,但仍然伫立如故,闭目不“是装作,还是禅定?不管属于哪一样,能到这等境界,都非易事。”
声音清脆,竟然是个女子。
闻。
天衣大师睁开了双目,只见一个两鬃已斑、风韵尤在的妇人,青布衫裤,碟束丝带,手中端着一个木盘,盘上放着三枚银针,一杯黄酒,身上未佩兵刃,但那隐射精芒的凛凛眼神,却显示她有着深厚的内功修养。
天衣大师稽首一礼,道:“贫僧天衣,来自嵩山少林寺,受命来访,女檀越慈悲为怀,指点贫僧一条去路。”
“约言早随春风去,蝉声不鸣霜雪天,大和尚,回去吧!这里没有你要见的人。”
“女檀越可知我要见谁?”天衣大师道:“佛门弟子不妄语,不巧言,只望女檀越给我一个回答,弟子立刻就走!”
“你说的什么,我都不明白,如何能给你一个回答?”青衣妇人望了木盘中的银、黄酒一眼,道:“说出来,我会斟酌。”
针夭趴大师沉嘴了一阵,神色忽现恭敬,合掌当胸,道:“嵩山旧友有难。”
青衣妇人没有立刻回答,却凝神肃立,片刻之后,才呼口气,道:“免去你三针过**,毒酒穿肠之苦,跟我来吧!”
转向前行去。
天衣大师暗思:三针过**、毒酒穿肠,纵然不致要命,也必相当痛苦,立下了这么一个严酷的规矩,也显见“千手飞花”唐虹心中的悲痛了,但一句嵩山旧友有难,整人的规矩就全免了,看来是故人情深,尤胜规法了。
青衣妇人走的莲步文雅,其实快极,快得天衣大师无暇打量四周的景物变化。
只觉在一条不宽的巷道中,转来转去,突然,进入了一座院落中,步入正厅。
原来,一扇木门早已打开等候,门口不见烛火,不燃灯,就像转入另一个转道似的,直到进入一座瞧中,才听到木门关闭之望。同时,大厅中亮起两只红烛,一个白发如云,脸色红润,自表白裙的老姬,端坐在大厅中一张太师椅上。
天衣大师目光转动,已把大厅中的形势打且清楚,白衣老姐左侧站着一个身佩长剑的中年妇人,右侧正是那端着木盘的青衣妇人,此刻,木盘已放在一例木桌上。
身后厅门口处,站着约两个年轻的青衣女婢,早已掩上瞌门,厅中的窗口也早有黑市掩遮,看来,这地方是唐虹接见宾客的地方,二十年如砂石人海的人物,并未真正的归隐,不问江湖事物,只是表面着法,这唐家巷很可能是唐虹建立的一个门户,目的是潜隐、深藏,把他们融入一般百姓的生活中。
“大和尚,请说法号,”自女老姆道:“到此有何卖干?”
她问得很矜持,心中似仍有怀疑。
“少林弟子天衣和尚,奉掌门师兄天镜之命,求见唐虹女侠。”
一口气说了身份、来意。
“我是唐虹,幸还末死,纵然是来自断山少林寺的和尚,也有真假之分……”
“贫僧是真的天衣和尚……”
“真和尚该诵经,”唐虹接道:“读一段金刚经给我听听。”
天衣大师感觉厅十涌现出一片杀气,身后二婢已手握剑把之上,取命夺魂的杀机似在大瞧四角隐伏,当下合掌垂目,低诵出金刚经文,声音虽然不大,但字字清晰。
这就不是冒充的和尚能够应付的了。
“对不住啦!大和尚,你是真的出家人,”唐虹道:“你们师兄弟很亲近吧!”
“师兄慈悲,常常亲自指点天衣武功。”
“那很好,天镜手背上有颗黑蔗,”唐虹道:“你可记得是圭在左手,还是右手?”
“天衣记得很清楚,师兄手如莹玉,手背上无病。”
“痣在哪袭呢?”
“痣在下颚左角。”天衣大师目中神光一闪,道:“这问法太过份,小痣,微痕,谁能记得清楚,一言错出,就可能招致杀身之祸,这……:”“你就记得很清楚,天镜和尚派来见我的人,”唐虹道:“自非泛泛之流,替大师安座、献茶。”
两侧垂帘傲动,四个女婢鱼贯而出,左首二婢,一端锦墩、一搬茶几,右首二婢,一捧茶具、一捧细巢,就在唐虹身前三尺处,摆下座位。
“大和尚,委屈你了,请坐下饮茶,容我谢罪。”唐虹由座位站起,欠身让座,极尽礼貌。
天衣大师只好合掌还礼,举步入座。
“嵩山少林寺,下来了多少高僧?”唐虹道:“武当、洞庭盟,是否也有配合举动?”
“少林寺只来贫僧一人。”天衣大师道:“近日中是否有人赶来,消息渺绝,贫僧不敢妄言。”
“少林寺的和尚、武当派的道士,修养深厚,沉得住气,”唐虹、:“洞庭盟的江夫人,一竟也沉着得很少寺还派你出来查查,武当派和洞庭盟,好象不闻不问哪:”“不,他们都派有人,武当派出动了飞云子、洞庭盟派的是江三公子……”
唐虹接道:“你们几时到了江南?”
“一年多了,三个人因缘巧合,碰住了一起……”
“一年多,为什么不年来找我?”唐虹道:“这一年多,你们怎么过的?”
“正要详细奉告。”天衣大师把一年来遇合、经历说了一遍,只把白翎的事简略了许多,好在唐虹关心的是天镜大师的安危和江凌波在江南的伏兵,并未问到白翎。
不过,对明月观的事却又十分关心,点点头,道:“三个人被四一处,可以商量应付,慕容长青没立刻杀了他们以绝后患,大概是留作最后要挟之用,江凌波能在江南预布伏兵,可见其老谋深算,天镜和尚才华横溢,但如论江湖阅历,就不如江凌波了。”
语坚一顿,缓缓呼一口气,满头自发突然无风自动,脸上泛现怒色,冷冷说道:
“听说巫山神女圭明月观的女道士,也下来了不少,你们既然会过几次面,可知明月观中丈道士的技艺如何?是不是和传说的一般诡奇难测?”
“拳掌兵刃方面,虽然造谙不错,但应付不难,至于术法、奇技方面,尚未见其施展,天衣只能肯定她们有施展道术的本领。”
“哼!我就不相信术法真能伤人,”唐虹道:“老身如果出山,先要会一会明月观中人。”
天衣大师见她说得咬牙切齿,怒容满脸,大有立刻挥剑取敌的气势,心中暗忖:
此老真是姜圭之性,老而弥辣,此后和她相处,要小心一些应对才成。
他心中念蛮,口中说道:“江豪去利人当铺,探查江凌波在江南布署的情形,看看有多少人手可用。”
“好!你们安排一下,我这里也有一点人手,”唐虹道:“如有需要,可以合起来一起行动。”
“是!”天衣大师道:“贫僧告辞了。”
唐虹道:“我要他们把求见信号告诉你,不过,我儿客的时间,要二一更之后,五更之前,太早太晚,都不见客。”
“天衣记下了。”站起身子,向外行去。
走过两个巷道,一个低沉的盘音传了过来,道:“大师,再转两个蛮,就到了唐家巷的出口,那里有两个慕容世家的武士驻守,大师要小心一些。”
声音山一个窗口传来,很低沉,但却很清晰,显然,也是个具有很深内功的人物。
“多谢指点!”天衣大师口中称谢,人却迅速的脱下袈裟,换上俗装,又取出一力黑帕,包好光头。
原来,为恢复和尚身份,天衣连夜落发,落发容易,恢复难,只好用黑帕包起来了。
就这么换身衣服,整个人全改变了,哪里还有佛门弟子的味道。
但天衣大师很细心,把穿的一双罗汉鞋也换上薄底快靴。
如能再把佩在身上的戒刀换下,全身上下,就找不出一点和尚的痕迹了。
“一路顺风!”那低沉的声音又传了过来,道:“在唐家巷这一亩三分地面上,我们不能出手,无法帮忙,大师好走了。”
天衣大师没有答话,却双手合十,遥遥一礼,表达出感谢之意。转过身子,飞身而起,跃落屋面,鹿伏鹤行而去,机巧的遇过了慕容世家派驻在巷口的监视武士。
此刻的天衣大师,体能极限,已藉药物之助破除不少障碍,过去无法完全发挥的功力,现在已可步入坦途,四十余年苦心精练的技艺,在冲破体能极限之后,有如百花竞放,全都进入了另一重境界,所以,很轻易的就避开了守在巷口的监视。
离开唐家巷,转入另一条大街,天衣大师放松了心情,看东方泛起了一片鱼肚白色,天色已快大亮,赶早市的人已开始行动,只不过一刻时光,满街人潮,已擦肩接踵而来,赶早市的人,似都在一定辰光内,拥入城来。
“大师,前行百步,向左转,就可以看到一个“金陵客栈”的招牌,我们住在三进院落中的西垮院内。”
声音很熟,天衣大师一听就知道是白翎之声,但他看不到白翎的人,虽然,天衣大师目光如炬,一下子能看清楚周围三丈内所有的人,也数出了八十三男十一女,但就是看不到白翎,连一个像白翎改扮的人,也没发份。
因为,天衣大师能确定九十四个男女,都非白翎改扮。
天衣大师心中不服气也不行了,这丫头究竟学了些什么样的技艺?看起来比明月观的女飞云子还要诡奇难测,听声音分明在两女之内,为什么看不到她?
百步左右,是一条横街,左面果然有一竖立的“金陵客栈”大招牌。
天衣大师加快了脚步,行近客栈,门还未开。
这些赶早市的,都以卖买蔬菜、杂货为主,自然不会有住店的客人。
天衣大师轻轻呼一口气,抽动门环,开门的店小二尤带着惺松睡眼,满脸怒火,但一看到天衣大师这个装扮,黑衣、快靴、黑披风,腰间隐现刀把手,哪里还敢发脾气,怒气消退,抱拳一揖,道:“大爷早啊!住店,还是找人?”
干过几年店小二的人,都能学会一点察颜观色的本领。
“找人!”天衣大师冷冷说道:“他们住在第三进院落内西跨院中,带路。”
和颜悦色,很可能招惹出店小二的抱怨、噜苏,所以,天衣大师的声音,喉幽冥地狱中吹出来的寒风,带着浪重的杀机,听得店小二直打冷颤。
店小二口中连应了两个“是”字,关上店门,头也不敢抬一下,转身带路。
天衣大师也急于一见白翎,看看她是如何一个装扮!
天衣大师外表慈和,好胜之念,却摆在心里。
西垮院,木门已开,一个全身黑衣、长发散乱在枕畔的黑衣人,仰面卧在木榻上,一个瘦小的黑衣人,静静的坐在床前。
天衣大师已看出仰面而卧的人是飞云子,坐在榻前的黑衣人,虽然目末回顾,但天衣大师已看出她是白翎。
黑衣密扣对襟衫,不是翻一下就可以穿的衣服,天衣大师也搜寻过脑际间留下八十三男十一女,肯定没有白翎这个装扮,心中暗忖:这丫头真有点神出鬼没了。
“救人要紧!等一下再想心事不迟。”
白栩的蛮音,清朗的传入耳际。
天衣大师如梦初醒,暗道了雨声惭愧,举手一挥,遣走了身后的店小二,回身掩上房门,道:“道长伤得重么?”
飞云子突然挺身坐起,道:“如非白姑娘及时相救,贫道已死在妖女创下,不是重伤,是去了性命。”
天衣大师一皱眉头,道:占田和道儿装作身受重伤有何关连?”
“金陵城中的酒楼、客栈,大概很难找出一家和三圣会没有关连的,飞云于名满天下,不是换一件衣服,轨能够隔过人的耳目的。”白翎道:“只有装作重病,或是身受重伤,才能避开暴露行迹。”
“可是,飞云子火并梨花女的一战,恐已传遍金陵,”天衣大师道:“金陵三圣分会既然能见到梨花女,岂会不知内情?”
“梨花女已死于飞云子的剑下,一剑穿心,”白翎道:“她已经没有机会把经历的事情说出去了。”
“原来你和尚早知道了我的用心!唉!术法不可侮,贫道尽展所学,也破除她三次术法袭击,但仍然逃不过第四道的奇术攻袭,一阵如烟似奸的气流卷来,贫道似被那股气流黏住了,手脚无法挣动,梨花女举起了手中那面画满符咒铁牌,还告诉贫道说,像我这样的高手死在符牌之下,那符牌的威力才会大为增强,只要再染上六个人的鲜血,合众成一百之数,符牌就可以自动取人性命了,明月观中丈弟子,能成此技者,她就是第一人了。贫道听得急怒交件,全力剌出一剑,奇怪的是那黏住我的力量突然消失,杀了人,才发兑白翎姑娘早已站在一例,唉!如非白姑娘及时而至,贫道早已被梨花女砸死在它的符牌之下了。”
天衣大师一皱眉头,道:“白姑娘,符牌沾过百人之血,真能成宝,取人性命么?”
“不知道啊!”白翎道:“所以,我把符牌取来了,要下番工夫研究研究,顺便也用药物化去了梨花女的尸体,她已杀九十三个人,作恶多端,尸化灰泥,也是罪有应得。”
天衣大师心知白翎有所保留,不能直言说出来,可能是害怕惊世骇俗、震动人心,当然,也可能是符牌真的古怪、邪恶,一时间无法了解。
后半年白翎离群独修,修些什么?完全无法了解。天衣大师突然有种后悔的感觉,后悔太君子,当时,只要打开后半部秘岌瞄两眼,现在,心中就会有个数了,不致于被闹得一头括水。
白翎突然微微一笑,道:“大师,见着了唐虹没有?”
“见着了,唐家巷虽只是几条巷道组成,但曲径通幽,似按照八卦方位排列,”天衣大师道:“是一处经过高人设计的阵图,慕容世家的武士们,摸索了二十年,摸不进去,其实,只不过是几间房舍的间隔。”
“如若跃上屋顶查看,难道也瞧不出一些痕迹么?”飞云子道:“我相信慕容门下的武士,不会是很守规矩的老实人。”
“老纳看到的,也只见房舍相接,偶而有几处灯火闪烁,”天衣大师道:“看不出有什么异常之处。”
“唐虹远说些什么?”白翎道:“是否和天镜大师早有约言?”
“听不出什么头绪。”天衣大师道:“我看她恨关心掌门师兄的处境,也告诉我,她已训练了一批可以效力的人手,江三公子搬出了令尊在江南伏兵之后,要我再去见她,似是等会合一处,然后再采取行动。”
白翎微微一笑,道:“如若江凌波在江南没有设下伏兵,唐虹也就按兵不动了?”
天衣大师听得一征,道:“这一点老柄没有想到,也未问过唐虹。”
“大师,你看,唐虹是否过的退休生活?”飞云子道:“是否仍和江湖人物暗通讯息?”
“是否暗通讯息,老纳不敢妄言,”天衣大师道:“但过的却退休生活,唐家巷防守的岩密,十分少见,而且,她从人众多,单是在接见我的一座小厅中,至少有十个衙护着她,六暗、四明。”
“大师,如此的铺张,是否有些可疑呢?”白翎道:“慕容门下的武士,难道都是死人,会找不出一点痕迹出来?”
天衣大师点点头,道:“老纳也免得有点不对劲,所以,立亥告辞,我一路留心,也未见追踪的人。”
飞云子凝神沉思,末再接言。
白翎沉吟了一阵,道:“大师,晚上要不要再去一趟唐家巷?”
“去又能如何?”天衣大师道:“不论是否找出了可疑事物,我们也无法跟她翻脸。
“至少,可以揭穿一副虚假的面孔,”白翎道:“此事如真有可疑之处,也不会是仰我们想象的如此简单了。”
天衣大师点点头,道:“对!如若有问题,应该是很早的问题……”
“衍生出现在的结果,”白翎道:“如此大事,岂可不查?”
“这就大大的出人意外了。”天衣大师道:““千手飞花”唐虹,和敝掌门师兄的事,老纳也听到了一些传言,唐虹也因而归隐……”
“中间还牵扯上江凌波,但男女间事,用不着别人匮噬,所以,咱们不用多管,”白栩道:“我重视的是一件很难解释的事实,唐虹如若还和江湖人物来往,和谁来往?如今江南半璧的武林道,全入了三圣会的掌握,和唐虹往来的江湖人物,是否也被罗致入三圣会中?如果是,唐家巷的秘密早该泄漏了出去,如果不是,他们现在何处?要是住在唐家巷中,天天见面,那就算不得客人,那就用不着接待的客厅了。”
天衣大师点点头,道:“六个暗中保护她的人,都藏得很密,只能凭借着感觉分辨,却着不到他们的藏身之处。”
“大师可是认为,那些人都已有潜隐行踪的本能,”飞云子道:“借物隐形?”
“那倒不是,老柄认为问题出在房子设计上,一开始就留下了隐身的空间,”天衣大师道:“他们如已到了惜物隐形的境界,老柄也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了。”
“大师高见,”白栩道:“以大师的观察,那座会客小岩,是新近所建呢,还是筑建很久了?”
“梁柱都非新材,应该建筑很久了,”天衣道:“至少有十年以上。”
白翎沉吟了良久,道:“这么说来,“千手飞花”唐虹早就准备好了退休的事,归隐唐家巷,也是早有的计到盘算了。”
“想不通的是,为什么要选择那个地方?”天衣大师道:“凤凰不落无宝之地,唐家巷……”
突然住口不言。
白翎道:“本来,只是江湖前辈退隐的常事,大师这番探查,竟然发觉了隐藏的变化,这件事是否和江湖豪化有关?凤凰不落无宝之地,但唐家巷却距宝藏不远。”
“和江湖变化的关系应该不大,慕容世家找了两代就没有找到她,”天衣大师道:
“这段日子不短,如有牵连,也该早见面了,但它距皇宫不远,传说明太祖朱元璋,收集了不少珍奇异卖,一部份收藏慎密,以至末被成祖朱棣发觉,还留在金陵。”
“这就不是独立事件,”飞云子道:“肯定会和江湖上的人物有关,如此神必,周密的布局,恐非唐虹一人之力能及。”
“道儿的意思是说,唐虹还有合作的人了?”天衣大师道:“那个人会是谁?”
“如若能轻易看破,”白翎道:“又怎会掩遮住江湖上黑、白两道耳目数十年?l“细故五十年江湖上风云人物,卖在我不出这么个人。”飞云子道:“如是白姑娘的推断不错,那人应该送在江湖中。”
。“看情形确然如此,”白翎道:“就大师昨夜所见而言,如若主要的人物已死,唐虹应该也一会仍那么着气风发,但看上去神秘难测、无迹可寻的事,细心推敲,也不是全无线索。”
全力卜“事关系重大,牵连所及,可能是江湖情势转变的关键。”天衣大师道:“应当“赴,查个明白。”
“线索虽有,但查证困难……”
“再困难也要查……”飞云子打断了白翎的话,道:“贫道的看法和大师相同,这档事可能关系春近代江湖变迁,请姑娘指明一个方向,至于细节上如何着手,再件深入研究。”
“唐家巷的格局不大,但建筑却奇巧无比,四面八方无一处能遇过监视,”白栩断:“它建筑在金陵城中,而且年代不久,追查起来应非太难,只不过事从根源起,就得下番大工夫从头查起了。”
“姑娘心目之中,可能早有一个追查的计到,着似容易,但要找个下手处,却又是不易寻得,”飞云于道:“贫道就完全想不出一个办法来。”
“办法是有,也不很难,问题是需要时间。”白翎道:“要选定三两个久居此地的人,和他们交往,建立了交情,长年应酬,再观察刺探,当然,你不能让他们发感你别有用心,提高了咨兑……”
“就是说和他们混在一起,”天衣大师接道:“要多少年才能和他交成知己无法预料,还要深藏不露,最好能学得一手烧菜的好手艺,混入厨房中,真是知易行难,这些事,恐已非和尚、道士能干得了。”
“形势逼人,下一次毒手如何?”飞云子道:“抓他们三两个人出来,恐吓逼问也许能问出一些内情。”
“不经仔细观察,很难找到我们需要的人,”白翎道:“唐家巷中居民虽逾两千之众,但个中大部是利诱引荐而来,也许有一两个武林门户,受唐虹影峰也迁来此处,这确是一次非常精密的迁徙计到,但个中十之七八的人,都是为掩护别人而来,真正需要掩护身份的,也许只有十家八家、数十日人而已,总之,这是一次前所未有的大胆设计,把隐放大市的传统发扬得淋漓尽致,用两千人的家居生活去掩没了数十人的隐居秘密,也难怪查了二十年的慕容世家,还未查出一点苗头。”
“姑娘的意思是说那些身受利诱而来的人,根本不知道内情了,”飞云子道:“也不知道他们掩护的什么人了?”,“对!反而对引荐他们到此的人,心存感激,”白翎道:“我相信被利诱来此的人都是穷苦人家,才肯远别故乡,迁徙来此,这袭的住房、工作都由引荐人所提供,一家人吃得饱,生活过得好,而且手中渐有积蓄,那引荐他们来此的人,又不要任何报偿,他们是不是心存感激呢?”
“果真如此,是大德大惠,恩同再造,”飞云子道:“谁也感激涕零呢!”
“所以,从他们口中探不到任何秘密,”白翎道:“何况他们是真不知道,要从两千多人中找出几十个知道内情的人,是不是需要很长时间的观察呢?”
“说得对!这件事,我们做不来,”飞云子道:“但弃去此法,就别无良策了。”
“这件事急不得,”白翎道:“有此收获,已非小可,我相信知机子能作人选安排,现在,我们改换一下装束,去探查一下江豪的行踪。”
“姑娘,若柄还有最后一问,”天衣大师道:“这个隐于大市的计到,敝师兄是否有参与的可能?”
“天镜大师吗?”自翎沉吟了良久,道:“这要看他们当初的用心了,如是旨在窃取一些流入禁宫的江湖珍品,这倒无可厚非。朱元璋嗜杀贪婪,有很多不该收入皇家的东西,也被他收入宫中,以天镜大师为人的方正端庄,应不会介入为害江湖的阴谋。”
“这是说,也有可能了?”天衣大师神情痛苦的道:“和尚仔细思且过,唐虹的气势作风,完全不像是一个退隐的人,看情形他们早已介入了江湖中事,我和尚想不通的是,三圣会怎会容忍着他们存在?”
“三圣会没有这个雅量,”白翎道:“而是他们不知道,三位老人家名气太大,聚集了天下光辉,当今武林,也视三位老人家为泰山北斗,谁还会想到别人……”
“还是不对!三位老人家可以不了解唐虹的举动,但唐虹应该知晓三位老人家的行踪,”天衣大师道:“三位老人家身受暗算,就在金陵附近,唐虹应该有解救的机会,但竟全无行动。”
这问题太尖锐了,既不能顺着问题说下去,也不便断然反驳,白翎和道士同时沉吟不语。
良久,白翎才轻轻叹息一声,道:“慕容长青的阴谋,设计得很隐密,使得唐虹不能及时发伉。也许是自知非对方敌手,不敢出手,那时,南宫、慕容两家家主,再加个散花仙子,放眼江湖,谁是敌手?”
天衣大师心中仍是不服,但他没有再说,倒是飞云子开了口,道:“至少,我们知道了,除去三圣会之外,还有一股力且在江湖上活动,而且,行踪的诡秘,尤过当年的慕容世家。”
“现在,担心的是江豪,不知洞庭盟埋伏在江南的力量是否和唐虹汇集合流?”
“对!找江豪!”天衣大师快步奔入一个房间中。
他再出来,已是个灰布裤树的中年人,再加上一顶灰毡帽,像极了城郊来的农夫。
飞云子这一次改扮得很阔气,长袍马挂,加上一顶黑度珠顶的绒帽子,手上还提着一个翡翠烟嘴、湘妃竹管的旱烟杆、金色的烟锅、黑缎子纺花的烟丝袋,气派极了,铜镜画照一照,飞云子自己也吓了一跳,完全是一副金陵城中大阔佬的模样,哪里还有一点道士的影子。
白翎打量了两人一眼,笑道:“走一起太扎眼,分开走不方便,也分散了实力,由此刻起,随时可能有事故发生。”
“好!和尚再改扮,装成一个跟班的!”
白翎道:“我帮你。”衣服早有准备,灰表变黑衫,腰中再加一条宽带子,秘藏短戒刀,背上却背了飞云子的长剑,农人一下子变成了跟班的镖客。
白翎轻挥淡笔,在天衣大师脸上到两下,一张慈眉善目的脸立刻变成了一险凶悍的冷酷形貌,给人一种杀气腾腾的感免。
“行了,两位可以走了,你们身上有金子有银子,也有大把的银票,大老板花银子也要大方一些,”白翎道:“我会跟着你们走!必要时我也会现身见面,如果事情有发展,就不用去找江豪了,我会找到他,安排你们见面。”
飞云子点点头,大步出了客栈,提着手中的翡翠烟嘴、金烟锅的炳杆,楞在门口了。天衣大师快行一步,低声道:“怎么停下来了?”
“到哪哀去啊?穿着这么一身衣服,连走路也不会走了,”飞云子道:“端着金锅玉嘴的旱烟杆,能在大街上走来跑去么?”
“对!该叫辆马车坐!我这就去找车。”
天衣大师经过这一阵江湖走动,学会了不少的事,会看人办事,也会用银子,果然,花用了二两银子,很快就找到一辆双套蓬车。
蓬车直驰到“天福居”,才停了下来。
天衣大师早已问过了,这“天福居”是金陵城中最大的一家茶馆。早有早点,年有年袭,晚有晚筵,一天开门八个时辰,由早到晚,只要你进门,就有东西供应,一日夜中,只休息四个时辰。
当然,这里东西贵一点,但手艺高明,做得好吃,有钱人就不在乎多化几值钱了。
飞云子那份气派,全身都能放出金光,一下车,立刻有四个店小二迎上来,两个人哈着腰前面带路,两个人分左右扶着客人,天衣大师跟着后面走,给人的感觉是杀气凛凛,不敢多看。
燕云子被拢扶向一个房间中行去,但飞云子却转个身,坐在大厅中一个位置上,几个店小二微微一怔,只好照着客人的意思办了。
这身打扮,生入房间中,再掩上房门,岂不是锦衣夜行,不够招摇了?
白翎替他准备了衣物、用品,也钢怕在脸上画了几笔,但未说出用意何在不肯说出来,是要他随缘发展,飞云子一直在想这件事。白翎是心有所期,但却又无把握,一切的发展应对,就看他触景生情,随机应变了。
“好吃的,名贵的点心,先摆土来,”天衣大师道:“快些去准备三爷还未吃早点呢口”。他说话的声音很和气,但脸上两条淡淡的青纹,却给人一种莫名威严,没有人敢开口多问,立刻应一声退下准备,还有个店小二在一例伺候,但也退出一个桌子那么远,全神贯注,听候使唤。
天衣大师称飞云子为二节,是想到他在武当三子中排行老二,随口就把三爷给叫出来了。
这时,早餐已过,午时未至,客人少,点心来得很快。
“坐下来一块吃。”飞云子着了天衣大师一眼,拿起白银筷子,先吃了一个虾肉海参饺,点点头,道:“还可以,免可入口。”
这是金陵城叫最好的点心了,但飞云子只说免可入口,送上点心的店小二也只有点头暗笑的应道:“三爷的品味高,下次再来时,小的会交代厨房再加把劲。”
,天衣大师目光转动,看人晓中至少有六十张桌子,店小二有四个,却只有他们两个客人,实在来得太早了一些,缓缓坐下,也进食两个点心。
精美可口,品味绝佳,是天衣大师这一生中吃到的最好的点心,“天福居”不愧是金陵第一菜馆。
“三爷的参茶来了!”店小二高举一个白玉壶,一面走,一面吆喝。
天下就有那么一个巧法,大半天没有客人,随着店小二那坚吆喝,大门推开,三个人鱼贯进来了。
是三个武林人物,身着劲装,身佩长刀,是那种一切都佩带齐全,轨等着拔刀攻敌的架式,不是路过,不是巧遇,是专程找来的。
飞云子的目光却投注在最后进来的一个老者身上。
一件灰色及膝粗布短衫,一头黑白交错、乱如鹤窝的蓬发,却穿了一双又黑又亮的反靴,但脸色红润,双手修长洁白。
看那双手,绝对想不到会配上那一头乱发和粗布短衫。
事画上,那一双薄底快靴的价值,就相当昂贵,这身穿着是故作奇装。
天衣大师目光一转,记亿中似是听说过有这么一个怪人,但一时之间,又想不起他是谁,什么人说过。
但飞云子知道,而且还很熟识,“修罗手”钱四,是一位非同小可的武林高手,但他已在江湖上消失了二十年,都道他早已死去,怎会突然在这袭出现了?
算起来,他和“千手飞花”唐虹是同一站的人物,武功之高,盛名之强,也不在唐虹之下。
现在,他又是什么身份呢?
不像是三圣会中的人,难道是和唐虹一起归隐在此,今日出现,表示出唐虹已准备有所行动了?
那三个身佩长刀的黑衣武士,是不是他带的属下呢?他们穿着虽像三圣会中人,但却没佩三圣会的标志。
尽管此人出现得突然,身份也十分特殊,他代表了多种的变化,也可能带来了重重凶险。
但飞云子仍然是静静的坐着,既无断奇之色,也无讶然的表情。
倒是“修罗手”钱四,若到了飞云子那副形貌,有些大吃一断了,向前稍行的脚步突然停下,双目神凝,望着飞云子出神。
飞云子冲着钱四一笑,举起手中的金钢玉嘴旱烟杆,缓缓打开统花的烟丝袋,装上了一锅烟。
天衣大师缓缓站起身子,取出一团棉花,暗中运集功力,双手一搓,棉花燃了起来,卖飞云子燃上烟草。
这一手震惊四座,使四个见识不少的店小二大开了一次眼界,连“修罗手”钱四也看得微微一呆。
搓棉生火,并非难事,但一搓起火,钱四就怀疑自己是否也有这个把握了。
事画上,天衣大师连番推想,也有点领悟了白翎的计到。
她把飞云子化装成一个人,就是飞云子现在形貌,何况,玉嘴金钢旱烟杆,也不是说有就有之物,必须早些准备,唯一使天衣大师不解的是,白翎为什么不事先说个明自?
但再深一层想,天衣大师就作了一个判断。
可能是白翎也不知晓那人的姓名来历,但却见过了这个画固形貌,也知道他可能是近代江湖中一个非常诡异、可怖的人物,他和唐虹可能是同一年代出现在江湖上,也可能早几年出现江湖,肯定的是在江湖上造成了很大的震撼。
飞云子那身装东,是散发着金光约有钱人,但如多看两眼,你会发觉他和一般人有些距离,似是有着满脸黑气在流动,人耶、鬼耶?就随着人的思维在变动了。
当然,这要辩白翎那几笔传神的勾画,在光线明暗的照射中,泛出了一种流动的神韵,托衬出了一种阴森鬼气。
所以,天衣大师在全力配合,让人主动揭露他的身份,心中也在暗暗忖思:难道全大夫那下半部的秘岌中,记载的都是这些奇说之学?
“不可能啊!形貌一点未变,数十年不见老态?”
这本是“修罗手”钱四心中想的事情,一急之下,就喃喃的念了出来。
声音虽然不大,但天衣大师和飞云子却全听到了。
原来,两人早已暗中凝神,留心看人瞌中任何一个微末细节,表面上,却又能装作得若无其事。
对方任何的反应,都是飞云子和天衣大师的重要参孜,不能放过,也是两人下一步行动的指南。
“天福居”的店小二也瞧出了情势难测,进来的四个人,没一个人能惹得起,言多贾祸,很可能一言错出,就会丢了老命,几个店小二都躲得远远的。
但那高举玉壶的店小二,却硬着头皮把参茶送上了桌子。
飞云子也不要茶杯,暗运内力,张口一吸,相距数尺的玉壶,士壶嘴中飞出一道细泉,直射入咽喉之中。
这时,三个身佩长刀的黑衣人,已大步逼近了飞云子的木桌前面。
飞云子神情木纳,反应迟钝,似乎是根本就没有看到三个人杀气腾腾的逼到身侧,咽下参茶,嘻嘻一笑,引得全场注目。
大家都认为他要说话,却不料一笑而住,全无下文了。
经一番细心体会,飞云子感觉他在装扮一个非常怪异的人物,若有若无,似人似鬼的形象,可惜的是白翎一直没说明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甚至连一点暗示也没表露。
这就非常的恼人了,一切要从推断中去表现。
但由“修罗手”钱四的表情中看出,分明是江湖上确有这么一号人物,而且,还和钱四见过,可能还不止一次。
突然间钱四的脸色变了,红润的脸色变得一片苍白,似乎是陡然间想到了一件寒人心魄的恐怖事件,转身疾奔而去。
可是三个身佩长刀的黑衣人却已拔刀出鞘,中间的一个黑衣人同时大声喝道:
“当你是人是鬼,老子不信邪,先一刀劈了你!”
盘音很宏大,最大目的是用来壮胆。
说是一刀,事实上是三柄长刀一齐劈下来,乃如闪电下击。
飞云子端坐末动,动的是天衣大师,双手齐出,指风破空,三个黑衣人那么快的刀势,劈了一半突然停下,天衣大师已卸下背上长剑,恭恭敬敬放在飞云子面前的木桌上。
“罗汉掌”和“金钢指”同时施展,以截脉的暗劲把三个黑衣人刀势逼住,也点中了三个人的**道。
但天衣大师并未让人看出少林手法,左手捏诀,右手画回,像是在行法画符一般,既把施出的武功掩遮,又装出一副行法役鬼的神态。
飞云子嘻嘻一笑,右手缓缓抽出长剑,平平伸出,左手一招,中间一个黑衣人,突然举步向前行来,直向长剑上撞去口他来势不快,所以,利入胸中的长剑也刺入很慢。
眼看着一寸寸的长剑利入前胸。
鲜血溅射,长剑终于透胸而过。
飞云子缓缓抽出长剑,黑衣人尸体栽倒。
杀人的手法数十种,但如此让敌人自行撞在剑上而死的,却是未闻未见。
当然,这不是耶术妖法,而是天衣大师和飞云子两人的巧妙配合。
他们以千里传音之术,交谈了杀人方法”天衣大师以精深的内功控制了三个黑衣人的行动,再配合飞云子内力吸引,让敌人身不由己,缓缓撞剑死亡。
另外两个黑衣人突然发觉了身体已能行动自如,大叫一声,快速向外奔去。
天衣大师、飞云子也缓缓站起身子,向外行去。
四个店小二呆果的着着两人举步而去,没有人敢拦住两人收钱。
马车还在等候,两人登上蓬车,疾快的向前驰去。
天衣大师右手突然伸出,一把搭在赶车人的肩头上。但觉一股强烈的反展之力回群过来,几乎震脱了天衣大师五指,如此强烈的反群,大出了他的意外,立刻加强了手上劲力。
“大师,我是江三。”
天衣大师“噢”了一声,松开五指,低声道:“白翎去找你……”
“见过了,”江豪道:“所以,我才扮成车夫,来这里接两位离去。”
“这辆车,我们刚才好象生过。”天衣大师道:“怎会那么巧的又被你们碰上了?”
“没错,是你们坐过的事,所以,白翎姑娘才要我把它驰过来,”江画道:“现在,这辆车是我的了,我是个以车为家的人,事画上,在蓬车中商量事情既具十分隐密性,又具备了灵活的特性,当年慕容长青未组成三圣会前,一直在蓬车中蛮到大计。”
他口中说着话,蓬车已转入了一条行人稀少的巷道中。
只见一座大门敞开的车行,正有三辆蓬车鱼贯驰出来,车帘低垂,瞧不出车中生的什么人物,江豪控着蓬车,在外面道旁等候,三辆蓬车驰出之后,江豪一提驻绳,蓬车快速进入大门,两扇大门立刻关了起来。
天衣大师一跃而下,准备应变,目光四顾,发觉这座院落很大,一例停放着五辆蓬车,还有一个可容四五十匹骤马同时上槽的大棚,棚中至少控有二十匹以上的骤马,点点头道:“是家大车行。”
“对!南北大车行,是家父在江南藏兵的地方之一。”江豪跳下蓬车,道:“我到利人当铺,一切顺利,家父派来江南的人,很多都是家父近身的兄弟,他们有一半认识我,年前听到三位老人家被掳的讯息,他们也很急,但因没接到指示,不敢乱动。
等了一年,仍不见动静,也有些怒不住了,开始露面活动,虽然十分小心,还是引起了三圣会的怀疑,不知该如何对付。等一下白姑娘回来了,三叔、六叔也要赶来,希望我们帮他群个决策出来,应付眼下的危机,是否闪掉或是放开手大干一场。”
“这件事非同小可,要仔细的商量一下才成。”天衣大师道:“先招呼飞云子下车。”
原来飞云子仍然端坐在蓬车里,正在用心推想,这个形貌突出的人,能使“修罗手”钱四受到很大的惊骇,必然是一个极端可怕的人物,可是,它是谁呢?
钱四不过比自己早四五年出现江湖,钱四见过的人,就算自己没有见过,也应该听人说过,何况,是这么一个造型奇特的人物。这人一身穿着和手中那根金锅玉嘴旱姻杆,别说见过了不易忘记,就是听人说过一次,也会留下极为深刻的印象,自己有六七年的辰光在江湖走动甚勤,怎的从未听人提起过这个人呢?
“道长,请下车入晓待茶。”江豪道:“这地方,都在我们监控之下,道长不用担心破人拆穿了把戏。”
飞云子缓步下车,道:“有劳三公子带路了。”
一个青衣人快步走了过来,对着江豪一躬身,毕步向前行去。
原来,江豪地形还不热悉,要他带路,还真是一大难题,不知如何一个走法。
他们穿过了两重院落,转入了一个修花茂竹的庭院中。
这里不但完全摆脱了骤马的气味,而且花香阵阵,沁人心脾。
两个青衣女婢早已在大厅门口处等候,挑开垂帘,躬身迎客。
厅中早已摆好了香茗、细点,四个美丽的女婢,引客入座。
敢情定早已经排好了座位。
天衣大师和飞云子排在一起,两人座椅相连。
穿着一身形同主持大典的礼服,再加上手中那根华贵耀目的旱烟袋,飞云子的人也似是被这身衣服控制了,坐下要摆出个一定的姿势,看上去,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天衣大师也深深受到改扮身份的限制,有些事身难自主,但飞云子受到的影峰特别大,整个人似都被这个怪异的形象诱陷深入,快有些失去自我了,此事,已不宜再演下去,看到白栩时,一定要问个明白。
但闻步履坚响,两个穿长衫的中年人快步入厅。
说是中年人,两个人的头发都已花自,但精神饱满,身体修长,不瘦不胖,一看就知道是没有放下功夫的人,当先一个,还留着半尺多长的花白长蛮。
但他们穿的衣服,却是标准的金陵生意人的衣装。
江豪站起身子,躬身一礼,道:“江三迎接三叔、六叔。”
江豪换了衣服,改了形貌,生恐两人一时间认不出他,所以,连身份也报了出来。
那当先留着长蛮的老者点点头,目光由江豪脸上,扫掠过天衣大师、飞云子时,神情突然一呆,道:“龟长龄……”
江豪正待答话,白翎的坚音已抢先接道:“对!他是龟长龄,不过,不是真的龟长龄,而是武当三子中的飞云子所改扮。”
长蛮老者点点头,道:“原来如此,失踪二十几年的“茅山妖人”龟长龄,真要重现江湖,可也是一场鞘天动地的大事。”
“晚辈在一本记事录上,看到过种长龄的田像,”白翎快步走了过来,道:“上面也记述到他是近二百年来最精通茅山术法的人,有一次在练法中伤了脊椎骨,就在衣服加了一截钢架,晚辈这套衣服,全照着记述所作。”
天衣大师忖思:这就勿怪飞云子坐姿怪异了,好好的一个人,身上背了一个钢架,自然在行动中有些不自在了。
江豪一指天衣大师,道:“这位大师,也被自翎姑娘扮作了丧长龄的从属,形貌也完全改变了,小侄是赶车的把式。”
长蛮人笑一笑,道:“江南道上,尽是三圣会的天下,行动起来愈是小心愈好,姨长龄太传神了,这个人用处很大……”
“三叔,不能让道长一直扮装下去,他可是顶尖高手,”江豪道:“是对抗三圣会的主力人物。”
长蛮老者突然一抱拳,道:“洞庭盟下张凤搂张老三见过大师、道长。”
“老六席一山见过大师、道长。”
“原来诸位都还活着,”很少开口的飞云子突然接了腔,道:“当年江盟主率领五位兄弟血战杭州钢,一举歼杀东海十三妖,和他们约二百水鬼兵,使海盗披靡,传闻六侠死其五,原来江盟主竟能后看三十年,把五位安排到江南来了……”
“大哥虽然目光远大,还没有未上先知之能,”张凤楼道:“当年那场血战,确然打得凶残绝伦,除了大哥技艺精湛,末受伤害外,余下我们五兄弟全受重伤,二哥、四弟伤重而死,那时,大哥心情沉重,不愿我们冉在江湖上涉险,下令悄然把我们运回洞庭盟,宣布了我们的死讯,连慕容世家也被瞒过,想不到兄弟问的深重情意,才成一支绝佳的伏兵,发觉了慕容世家在江南势力日涨,野心渐炽,就把我和老五勺老六派来江南,深潜密掩,才有此小成,唉!二十几年啦!忍气吞声,隐匿不动,不容易呀!”
“实非易事。”天衣大师道:“江三公子说,诸位行踪已泄,三圣会忍不会隐忍不动。”
“不错,他们咽不下这口气,”席一山道:“也许正在调兵近将,一两天内就会杀上门来。”
“已经备好酒菜,诸位请洗把脸,”张凤楼道:“咱们边吃边谈,是打是闪,还得仔细听听诸位的高见。”
脱去那身怪异的衣服,飞云子顿感轻松了不少,洗把脸,换回道袍。
天衣大师也换上了一件僧衣,张凤楼肃容入座。
入了座位,飞云子牙回顾了自栩一眼,道:“姑娘在那座铁架上,又如了什么花样呢?”
白翎还是一身黑衣,未复女装,笑一笑,道:“道长感位列哪里不对了?”
“反咬一口,孜我呀?”飞云子长长呼一口气,道:“姑娘至少在那钢架上,多了四处手却,多了四个口头的铁钉,分对着四道**位,任何人穿上那件衣服,就变得行动古怪了。”
“对不住啦!道长,”白翎道:“如若没有了那四根对准**位的墩钉,道长又怎能装扮得让人莫测高深?”
天衣大师微微一笑,道:“如无这些道具辅助,只怕很难模仿得入木三分。”
他目光转注张瓜搂的脸上,又道:“江南道上,除了三圣会和张兄领导的人手之外,是否还有一股神秘的江湖力士在暗中活动呢?”
““千手飞花”唐虹,隐息在金陵,”张凤楼道:“大哥告诉过我们,我们也知道这个人,但却云深不知处,当然,我们也没有全力去找过。”
““修罗手”钱四,张三侠应该认识了?”飞云子道:“不知他是否投入贵盟之下?”
张凤楼摇摇头,道:“张某认识“修罗手”钱四,不过,见面是二十几年前的事了……”
“今天,钱四出现在“天福居”,神采依蛮,”飞云子接道:“还是那身怪打扮,看起来,是和唐虹一起归隐在此了。”
天衣大师很快的把“天福居”中的情形变化,详细说了一遍,道:“三个身佩长刀的黑衣人,穿的是三圣会中的衣着,却未佩标志,一个死于飞云子道儿之手,两个逃去,如非三圣会中人,又会是哪路人马呢?”
“老六,是不是我们的人?”张凤楼道:“立刻查个明白。”
“不会是我们的人。”席一山道:“我已传出岩令,任何人不得私行外出,违者重责不贷。”
“为丁鱼目混珠,大家都彷坚三圣会的武士穿着,”张凤楼道:“有时侯,还佩带三圣会的标志。”
“应该是唐家巷的人,”飞云子道:“钱四性如烈火,如非自己的属下,绝不会让他们圭在前面。”
这时,酒菜端上。
张风搂敬过了一轮酒,道:“现在,话入正题,三圣会以已发觉了我们一处伏兵之地,他们也已经呈报总会,昨天总会飞鸽传令,要金陵分会精选人手,一两天内总会人手赶到,再行出动围杀。”
“很好,金陵分会中,能有你们布下的人手,”自翎道:“此事大不容易,但不知姑苏总会中,是否也有人手潜伏呢?”
“阴百丈之树,必有腐枝,”张凤楼道:“三圣会金陵分会中确有我们安排的人。
姑苏总会中还未作安排,只要能找出空隙所在,安排人手潜伏,并非难事。”
“三圣会要派些什么人来金陵对付你们?”白栩道:“传来消息的人,是否提过?”
“好象提了一下,”张凤搂道:“由明月观中一位女弟子,率队而来。”
“看来,他们还未下决心把主力转入金陵。”白翎道:“抗拒三圣会这次袭杀,不是问题,问题是今后诸位要如何在金陵待下去,这一次,我们如若作凌厉反击,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并非难事,但三圣会大败之后,绝不会放过诸位的。”
“那是老五主持的一个训练基地,僻处在钟山之一处幽谷之中,”张凤楼道:“老五告诉我,三圣会中人已经去窥探过,老五约束属下,末和对方照面冲突,也放任他们进去搜查过两次,只道这些作为已经让他们息怒罢火,不再苦追,却不料反使他们气焰高涨。”
“白姑娘,如若由大师和道长出面,大教一阵,能不能混淆他们的断判?”江豪道:“让他们误认是我们邀聚的人手呢?”
“应该有这个可能,”白翎道:“但还要确实知道他们收集些什么资料,在迎敌之中,作前后呼应,才能收到迷惑敌人耳目之效。”
大约江豪已经告诉过张凤楼,白翎具有的术能、智能是非寻常可比的人物,所以,张凤楼很谦虚,双手抱拳道:“这就有劳自姑娘、大师、道长费番心思了。”
白翎末再多言,回头望望天衣大师和飞云子,显然是要听听他们的说法了。
既然要天衣大师和飞云子扛起这个麻烦,当然要听听他们的看法。
“这件事恐怕要付点代价。”飞云子道:“既然早经三圣会踩了行踪,不是一场搏斗的胜负能消去三圣会心中之疑,大师和贫道出面一战,可能是一场血染青山、尸横幽谷的惨事,只有我们两人出面,如何能瞒得过三圣会中三个精明的会主?”
“道长有何高见,挑明了说吧!”张凤楼道:“我们会全力配合。”
“还有我江三,也算上一份。”
飞云子道:“还要张三爷和五节商且一下,选派出一部份人手,参与此战,最好这些人都是露过相的人,三圣会的线眼认得出他们,才能收掩人耳目之效,至于人数多少,要张三爷决定了,搏杀如果十分凶恶、激烈,这些人的生死贫道和大师都无法保证了。”
张凤搂点点头,道:“瓦罐不离井口破,将军难免阵上亡,都还能视死如归,这方面我想由老五和你们商量决定,尽且安排一些暴露过身份的人,不知还要我们作些什么配合?”
“南宫、慕容两大世家,都有些非常精锐的高手,除了武功高强之外,还有很恶毒的杀人手段,双方伤亡的惨重可期,这方面张三爷要心中有谱。”
张凤楼点点头,道:“南北大车行,似是也已引起了三圣会的怀疑,张某和三公子商量过,如是隐藏不住了,是否应该全面出动,好好的打几场硬仗?但三公子要先和诸位商量一下才能决定。”
“大师和道长,如能完成了转移三圣会的目标,”白翎道:“还不宜挺身而出,全面对抗,“千手飞花”唐虹那股力且十分神秘,至少要先和他们洽商妥当,一起行动……”
“这恐怕有点困难,”张凤楼道:“我们没办法和唐虹接上头。”
“这件事,除了大师之外,唐虹也不会接见我们任何一个人,”白翎笑一笑道:
“重要的是我们要先了解她是不是真能作主的人,如若被我们发觉了她别有企图,唐家巷的秘密,将不会再是秘密。”
天衣大师微微一怔,道:“姑娘意思是……”
“我们把三圣会的人引进去,”白翎道:“当面鼓对面锣,启友真伪一下子就全揭穿了,是朋友。我们立刻施援;是敌人,也让他们原形毕露。”
“还有一个可能,不知姑娘是否想到了?”飞云子道:“唐虹非敌非友,而是另一股隐藏的势力。”
“也可能另有一人暗中掌控,唐虹根本是一个傀儡,最可怕的是那个人明目张瞻的追随在唐虹身侧,表面上是唐虹的从属,”白翎道:“实在是主持大局,借唐虹之名,发号施令,唐虹视他为心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被人利用了。”
“以“千手飞花”唐虹的阅历之传,见识之广,难道会看不出一点破绽?”张凤楼道:“这方面的可能不大。”
“难道说唐虹还有霸主江湖之念?六十多岁的人了,不会还具有如此的雄心霸图。”天衣大师道:“但他们敢在慕容世家的监视之下,照常活动,证明了他们并不是真的很畏惧慕容世家。”
“大师认为,他们的用心何在呢?”白翎道:“为什么选定金陵害家巷这个地方?”
天衣大师沉吟了一阵,道:“这件事,若柄已经琢磨了很久,该不该说出来,也颇感为难。”
“江湖形势,面临大变,大师心存慈悲,还顾忌什么呢?”白翎嫣然一笑,接道:
“江盟主眼光远大,替我们安排下一支伏兵,使我们陡然间拥有了对敌的力士,只等渣既了“千手飞花”唐虹的一批人手用心之后,再摸出明月观术法实力,就可以部署反攻大计了,那时,少林、武当、洞庭盟,都将画出高手南下,正邪对决,毕其一役,大师如不能放开胸怀,畅言所知,留下凝结,影嘴到敌情判断,可能误尽天下苍生了。”
“最重要的是,”飞云子道:“连我们目下的行动,也无法订出值计到来。”
天衣大师长长呼一口气,道:“贫僧第一个担心的是,唐虹确如姑娘推断,一切身不由己,落人了别人掌控之中,而不自知。第二个可能是,他们已经取得太祖朱元璋留在金陵多项奇珍,富可敌国,心生贪念,据为己有,那就不止是要争霭武林,两可能有更可怕的图谋了,这三圣会正是他们可以利用的力量,可惜,天镜师兄、江盟主都遭囚禁,我们无法明白,他们是怎么计议的……”
“大师的意思是说,贵寺方丈和江盟主,二十几年前,已和唐虹有了协议,”张凤楼道:“她归隐金陵的事,天镜方丈和江盟主也早知道了?”
天衣大师点点头,道:“不止知道,而是参与,这只是和尚的推断,是否如此,却是不敢断言。”
“二十几年,不相往来,时间太长了,”白翎道:“再加上奇嘴珍品的诱惑,一个人的大幅改变,十分可能,我们先行下手,来一个引水入渠,再观察他们的反应,也解去了张五爷目下的危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