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青关的地势本就比较高,再加上城墙高达十四米,城门楼还要再高两层,最上面的守军可以看的很远。这个距离,只能勉强分出最前面的那批至少也有几百人,而且没有车马,应该不是商队。
阳光下,角度合适还能看到星星点点的刀剑反光。
算算时间,旅团长骆天泽现在应该才刚到鱼阳府不久,叛乱都未必能来及平定,显然不可能返回。
意识到不太对劲,巡逻的队长尽管不认为会有什么危险,还是按规制敲响了警钟。
三声急促,意味着敌人在逼近,战争可能爆;三声轻缓,意味着有大队来历不明的可疑人士靠近。过去的多年中,商队误报的事已经不止一次,事后全部被证明是虚惊。此刻,除了那些不当值、呆在营房中的外,其他官军并没当回事,慢慢吞吞的拿了盔甲刀剑,神色轻松的涌上了城墙。
“这是今年以来的第几回了?三个月多点,起码四次了吧?”
“你猜来的人是哪边的?”
“这个谁好说?松江那么多豪商巨富,有名有号的商会好几十家,天知道到底是哪家人,反正不可能出什么乱子就对了。”
这些官军三五一伙的小声议论着,居高临下打量着远处的情景。
来人速度虽然不慢,可这一段距离着实不近。差不多小半个钟头之后,大批人影才靠近了大青关。终于,有眼尖的士兵看清对方打的旗帜,是帝国的明黄龙旗!
“难道是旅团长他们回来了?”
守城的士兵本能的觉得奇怪,但想来想去,怕是也只有这个可能了。
消息传开,士兵们本就没什么紧张的心绪越放松起来。一些官军甚至已经走了下去,准备提前放下吊索开城。然而,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大青关上守军们的轻松氛围迅速凝固了。
不详的预感在快速蔓延。
最先赶回的五六百人,的确都是帝国的制式装备,但士兵们看上去无不狼狈异常,很多人脸上都有血污甚至泥灰。队形什么的也几乎没有,随意混杂到了一起。仅有的一杆明黄龙旗,举得也是歪歪斜斜,上面依稀可以看到血渍。至于说随军的辎重、骡马之流,能丢的几乎都丢了,连出时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再往后面,稀稀疏疏还拉着不少队伍,人数多少不一,大的百余人,小的只有十几人。
全部加起来,总数约有一千多。
这幅狼狈的情景……
很多留守的士兵揪心了起来,为什么来人看上去这么像败军啊?
难道说,旅团长骆天泽带的大军平叛失败了?
可是,鱼阳府那边报来的消息说,贼军最多只有两千人。到底是怎样的贼人,才能击败比自己数量还多的官军?
一个个疑问,迅速从众守军士兵心中冒了出来。
骚动传开,甚至惊动了留守的骆天泽副官。匆忙登上城头的他,看着最前面已经只有几百步距离的凌乱队伍,脸色白,说不出话来。
大概是终于赶回大青关的缘故,城下的败军们出了低低的庆幸和欢呼,不少人甚至大老远就停下脚步,累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很快,打头的几个士兵和军官越过众人来到了大青关之下,高喊道:“我是第二联队的毕松柏,快开关门!”
还有一人跟着喊道:“我是第一联队的大队长宋无畏!”
“是毕松柏没错!”
“好像的确是第七大队的……”
毕竟是两个军官,在大青关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很快有人认出了他俩来,叫出了毕松柏和宋无畏的名字。
副官对毕松柏也有一点印象,心里越不安,追问道:“到底生了何事?你们不是随着骆天泽旅团长南下平叛吗?旅团长呢?”
“回大人,我军在南下到鱼阳府四十里、大王庄的旁边,遭遇贼军主力伏击,损失惨重。旅团长大人率军力战不敌,身中四刀,重伤昏迷,危在旦夕。我等慌乱中逃出,又缺少医药,只怕……”
毕松柏欲哭无泪,一脸哀戚的说着。这时,后面有几名同样狼狈的官军士兵抬着用木板做的简易担架赶了过来。上面骆天泽的盔甲已经被除去,满身血污,简单的用布条和金疮药包扎。由于时间久了,很多布条都被浸出的血液染成暗红色,看上去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