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楞额,你竟敢违背朕的旨意?!”康熙暴怒,看着下处伏地不起的人,他的心情比从前的任何一次都要复杂。身为臣子,塞楞额跪拜自己,早已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作为少时的朋友,他们之间曾经有过坦诚相待的岁月。
可随着康熙在龙椅上越坐越久,这份简单的关系,就变得越来越疏离。
这回康熙的要求很简答,可塞楞额却出乎意料地拒绝了。或许这份关系,真的到了快要分崩离析的地步,再也不需要苦苦维系了。康熙仰起了头,鼻尖阵阵酸楚,这份突如其来的难堪,已经久远到让自己陌生。
“不管你什么情况,朕让你随驾亲征,你听着便可。”康熙向前倾着身子,如同老鹰般的双眼狠狠盯着塞楞额,这回,他已决意御驾亲征,亲自收拾那不知好歹的噶尔丹。
塞楞额从御书房里退了出来,嘴角挂着一抹苦笑,从这到出宫的路,变得孤独而漫长,再不会有人从身后走来,不会有人叫自己一声留步,也不会再有人周旋于自己和康熙之间。
抬头望望天空,晴朗无云,却不是放风筝的好时光。一转眼,纳兰容若已离开人世一年有余,沈宛生下了儿子富森,却也是因为这个孩子,让塞楞额和语儿的关系变得更差。
形成习惯地出宫后去了城郊,还没进入院门,就听到孩子的哭声,塞楞额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皱。推门而入,并没有看到丫鬟前来相迎,还不及开口叫唤,就听到屋里不仅有孩子的啼哭声,还有杯子打破的声响。
顾不得男女大防,朝着屋内走去。
“这是怎么了?翠儿呢?”塞楞额看着一地的狼藉,再看着抱着富森不停细声呵护的沈宛,有些摸不清情况。
“翠儿走了,富森昨夜里就有些不舒服,中午喝了些粥,便怎么也不肯睡。”沈宛抱着富森,不时轻轻摇晃手臂,也顾不得给塞楞额行礼,只无奈地回了话。
这才多久没来,这里竟成了这个样子。丫鬟走了?这又是什么情况?
“翠儿走了?上个月不是刚结了月钱吗?”容若生前曾留下一些钱,算作是母子二人日后所用。可毕竟数额有限,加之沈宛产子前后就花去不少,如今真的已经捉襟见肘。
沈宛死活不肯要塞楞额的银两,孤儿寡母的受他照顾,已经惹人非议了,若不是容若生前一再坚持,自己恐怕也不会接受这份帮助。若是再接受他的资助,恐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就算自己的名声可以不在乎,那富森长大后,会怎么样想她这个做娘的?又会怎么想容若?
“恩,现在富森也大些了,我自己能应付的过来,既然翠儿不愿在此,我也不勉强。”沈宛的表情放得很淡,如果这话放在平时说,塞楞额也许会将信将疑。可现在,他是绝对不信。
“纳兰姑娘近日可曾有来?”塞楞额自己找了个空地插脚,用靴子将地上的碎玻璃片子刮开了去,坐了下来。心中寻思着,待会在离去前,可得要把这些收拾干净,不然富森调皮,捡了起来往嘴里塞,可就出大事了。
“有些日子不曾见过了。”沈宛回忆了下,仔细算来,的确是快半月没见过纳兰慧娴了。
只怪自己忙着应付丫鬟要求涨月钱的事了,都没现这茬。
“我听说明相近来身体不太好,也许纳兰姑娘是留在府中照顾吧。”明珠最近根本没有上朝,说是告了病假。
可是朝中暗地里议论,都说是被康熙当众打了脸,也意识到自己的仕途到头了,干脆不见微妙。
“富森的脸色不太对,我看还是请大夫来看看吧。”塞楞额在旁看了看富森,小娃儿的脸都哭红了,可这红得有些异常了,伸手一触,确实有些烫了。
“是吗?我想没什么大碍吧?或许睡会儿就好了。”沈宛听了塞楞额的话,倒是没有表现出吃惊和慌乱。反倒是又看了眼富森,神色中有些挣扎。
“沈姑娘,孩子还小,有病千万不能拖,要是耽误了治疗时机,可就麻烦了。”塞楞额好歹也是当阿玛几年了,灵曦小的时候,他也是事事上心,仔细呵护着。故而对于孩子的病症,还是看得挺准的。
“我想还是。。。”沈宛还欲推阻,却被塞楞额一把抢过了孩子,大步朝着门外走去。
“这是要去哪儿?”沈宛慌乱地跟着起身,也顾不得自己的衣衫被富森蹭的有些凌乱,看到塞楞额抱着孩子已经出了门口,自己大步跟了上去。
丝已经有些微垂了下来,沈宛的脸色不算苍白,可未施脂粉也不见得容颜艳丽,加之步子错乱,倒是挺狼狈。京郊有些偏僻,幸亏塞楞额的马车等候在外,不然光靠步行,到了城里,怕是也要一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