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成了换俘协议后,江阳城的战况也逐渐平稳下来,每天只是做做样子地攻一下城,到了最后兀牙也是破罐子破摔,干脆拿江阳城来练兵了。反正太子怪罪下来,先就是那个出馊主意的家伙的错!
换俘前一天的傍晚,第一支援军终于到达了江阳。
聂禹辰和蒋奇很郑重,因为带兵来的人可是摄政王啊!
十万大军自然不可能全部进驻江阳城,事实上,单是防守一座江阳城,五万军队也足够了,毕竟,兀牙那里也就只有十万人,只比江阳多了一倍而已。
李暄让章重锦和凌子霄分别在江阳城两边各立下一座营寨,自己和冷卓然、朔夜带着扩编成三千人的亲卫营进了江阳。
“王爷,驿馆已经收拾好了。”参拜过后,蒋奇抢着说道。
聂禹辰在旁边几乎想扶额叹息……这么蠢,怎么给他做到江阳郡守的位置上的?王妃不搬去驿馆,摄政王会一个人去住驿馆吗?简直太不会看眼色了!
“本王住在沈家庄就好。”果然,李暄很理所当然地说道。
“那冷将军?”蒋奇其实也没这么笨,不过,王爷和王妃独处,其他进城的将领也需要驿馆呀,而且冷卓然是副帅,除了摄政王,就是他最大。
“本将军要去沈家庄看看学生,就不劳蒋大人了。”冷卓然面无表情地说道。
“……”蒋奇无语。
聂禹辰一挑眉,王妃是冷卓然的学生?怪不得对军事毫不陌生,摄政王也放心让她来。不过,听说这位就是当年南楚的水神卓然……卓然,是无名阁的人?
“战事在即,本王自己安顿即可,都去忙吧。”李暄挥挥手,做了总结。
“王爷,明日换俘之事?”聂禹辰追问道。
“王妃做主,本王不插手。”李暄打断了他的话头。
“行了,王爷一路赶来,累了,有事明天再说。”冷卓然打断道,“接风宴也不必了,王爷要休息。”
“……是。”蒋奇只能应道。
“那就让徐将军带王爷和冷将军去沈家庄吧,末将还要到城墙上再巡视一次。”聂禹辰说道。
“有劳。”李暄点点头。还是有个明白人的嘛。
“王爷,请。”徐鹤赶紧走出来。因为他和秦绾的关系,现在只要和沈家庄、以及王妃有关的事,就全是徐鹤在负责了。
李暄应了一声,让朔夜安顿好亲卫营,就只带了一个莫问,和冷卓然跟着徐鹤前往沈家庄。
蒋奇苦着脸,回头没好气地吩咐人散去——亏他还准备了盛大的接风宴呢。
聂禹辰一声嗤笑,也带着众将走了。
不得不说,对于摄政王的第一印象,还是挺不错的,至少,是个办实事的人,总比那个十一岁的小皇帝靠谱些。
而李暄三人在徐鹤的带领下来到沈家庄,秦绾和作为主人的沈醉疏早已在大门口迎接。
“我来了。”李暄的目光落在秦绾身上,慢慢地放柔了。
“挺快的。”秦绾笑笑,转身道,“进来吧,总算收拾得能住人了,比驿馆自在。”
李暄上前一步,握住了她的手,与她并肩而行,转头一声轻笑,“打扰了,沈大侠。”
“不打扰不打扰,难得这园子还能有点儿人气。”沈醉疏落后了几步道。
李暄又看了他一眼,但想起之前的报告中说的,沙天棘死了,倒是能理解几分。
仇人都死了,妹妹也有依靠,再也没什么牵挂了,而沈醉疏这种人,显然不会太在意自己什么时候就会死的问题,恐怕在他想来,不管是为了报恩还是为了朋友之义,总之最后剩下的几年生命,就送给秦绾罢了。
只是,希望苏青崖能有办法吧,要不然,这样的人死得太早,未免可惜了。
徐鹤在后面拉了拉沈醉疏的衣袖。
“干嘛?”沈醉疏莫名其妙地停下来看着他。
“为什么我觉得王妃的样子,就好像是王爷只是早上出门喝了个茶就回来了?”徐鹤小声道。
“那要如何?”沈醉疏一头雾水。
“至少,久别重逢,总要比平时激动一点吧?”徐鹤想了好一会儿才纠结地说道,“那什么,不是说,小别胜新婚?”
“老夫老妻的,有什么好激动的?”沈醉疏看他的眼神简直像是看一个白痴。
“……”徐鹤怒视他,“那是因为你没有妻子!”
“你懂,好像你有似的。”沈醉疏丢下他,扬长而去。
徐鹤被噎住了,军中的低层将领,婚姻就是个大难题,尤其江州这地方,江州军里光棍多了去了!
“你们行了啊,真当我听不见呢?”秦绾忍无可忍地回头说了一句。
“这个……王妃,末将先回去复命了!”徐鹤浑身一个激灵,干脆扭头跑了。
“这小子!”冷卓然摇摇头,好笑道,“庄别离古板偏执,南宫廉又万事不上心,怎么教出来这么个滑头的小子!”
“除了武功,他哪点都比他师父强多了,没什么不好的。”秦绾一耸肩。
“庄别离的徒弟?”李暄惊讶道。
“嗯。”秦绾点头,又叹了口气道,“庄别离没教徒弟的心思,南宫廉又懒得收徒弟……要是南宫廉再不找个出色的徒弟,从他之后,武宗也要后继无人了。”
“二十年后,当今武林,不会再有南宫廉的对手,他那个时候也才六十,再收徒弟也来得及。”李暄断然道。
“二十年啊,唐默那身体未必能撑二十年,唐演,到底资质差了一些。”秦绾道。
“可惜,唐少陵和南宫廉没有生在一个时代。”李暄道。
高手榜前三,秦绾虽然资质不差,但注定不可能把心思都放在武道上,而沈醉疏的武功是炎阳七转碰上纯阴之体而来的,就算苏青崖能帮他续命,可他那种练功法,是不可能达到巅峰的。也只有唐少陵才是他们这一辈人的代表。
“说起来,他也该回来了,现在还不见人影,八成又去哪里作妖了!”秦绾咬牙切齿。
“他……有分寸的。”李暄抹了把汗。
不过,唐少陵只要不遇上和秦绾有关的事,确实是有分寸的。
“好啦,就收拾了庄子的东边。”秦绾停下脚步,回头笑道,“冷伯伯,您就住这里吧,我叫人把院子里的草都拔光了,整成了平地,方便您练武。”
冷卓然站在门口看着那一片光秃秃的院子,满意地点点头。
“那么,我们先去商量一下明天的事。”秦绾说完,笑眯眯地拉了李暄和沈醉疏回房去,顺便打莫问去安顿行李。
“我去?”沈醉疏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
“北燕一定是风衍烈来。”秦绾点点头。
“他的伤,应该没那么快好吧?”沈醉疏皱了皱眉。对习武之人来说,肩胛骨是很重要的部位,要是养不好,几乎等于是废了一条胳膊了。
“能好个七八成。”秦绾想了想道,“风衍烈肯定不缺好的外伤大夫,他这些日子也没动过手,应该养得不错。”
“你要我怎么做?”沈醉疏直接问道。
“救回陈将军为优先,然后,可能的话,杀了谭永皓。”秦绾毫不犹豫道。
“我尽力。”沈醉疏点点头,迟疑了一下,又道,“你要杀了谭永皓哪需要这么麻烦?让苏青崖下个毒不就行了。”
“不行,谭永皓要是回到北燕军营再死,会有很多办法能掩盖下去的。”秦绾摇头道,“我要他必须死在两军阵前,死得明明白白。”
“好吧。”沈醉疏想想,重复了一遍,“我尽力。”
“没有机会就算了,毕竟风衍烈也不是软柿子,陈将军最重要。”秦绾道。
“放心,我有分寸。”沈醉疏点点头。
不过,想起那个晚上,风衍烈为求脱身时的果断狠绝,他也不禁皱了皱眉。
在风衍烈面前杀了谭永皓、护住陈巍,任何一件事他都有绝对把握做到,可两件事放在一起,就不好说了。
“嗯。”秦绾浅浅一笑。
沈醉疏有足够的阅历,性子也足够沉稳,不需要嘱咐他太多,他就能自己判断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可以说,她现在手下的人里,也唯有沈醉疏是能独当一面而不让她操心的。
“那我去准备一下。”沈醉疏又对李暄点点头,开门出去了。
“看起来,你还挺开心的。”李暄伸了个懒腰,起身在她书桌旁晃晃,随手拿起一份报告来看。
“是挺开心的。”秦绾走到他身后,抱着他的腰,整个人趴在他背上,脑袋在他肩窝里蹭了蹭,又笑道,“娶了个不安于室的王妃,后悔了没有?”
“你要是安于后院,我出来打仗,岂不是要分开一年半载?”李暄认真地道。
“说得对。”秦绾忍不住凑过去亲亲他,却被他一个转身,整个人搂进怀里,以吻封缄。
熟悉的气息在唇齿之间流转,空落落的心仿佛一下子被填满了。
秦绾闭上了眼睛,许久,轻轻地一声叹息。
“想我了?”李暄在她耳边低声问道。
“想了。”秦绾很坦然地答道,“你呢?”
“和你一样。”李暄道。
“真狡猾的回答。”秦绾白了他一眼。
“呵呵。”李暄低笑,胸膛一阵震动。
“行了,来了就干活!”秦绾一个转身,脱离了他的怀抱,顺手拿了两叠折子往书桌上一堆,没好气道,“一边是江阳城的战报和民生,你需要尽快了解,另一边是今天京城快马送来的奏折,虽然我爹爹已经批阅过了,不过还是需要摄政王殿下过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