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积云问宋三良:“王主簿敲诈我们家一万两银子,是他直接跟您说的?还是他身边的人跟您说的?还是您朋友告诉您的?”
宋三良愣了愣,道:“当然是王主簿亲自跟我说的。这么大的事,怎么能过别人的耳?”
宋积云道:“你当时是怎么回答他的?”
宋三良叹道:“你别看你爹被人说是什么富,可士农工商,商人的地位是最低的,出了事,谁都能踩两脚……”
他是童生。
三十六岁的老童生,还自诩为读书人。
宋积云朝着他摆手,客气又不失礼地打断了他的话,道:“您亲口答应了王主簿吗?”
宋三良皱了皱眉头,但还是叹气道:“我哪敢不答应。”
宋积云道:“已经这个时辰,银楼早就关了门。就算我把印章交给您,也取不出银子。何况按银楼的规定,超过一万两银子,要提前两天通知他们的。不如我们今天都早点歇了,养足了精神明天再说。”
“话不能这么说。”宋三良不悦地道,“我二哥存了那么多的银子在银楼里,肯定和一般商户不一样。早一点通知他们也能早一点拿到银子。要是他们连这点方便都不行,以后不把银子存在他们银楼了。”
说得好像是他的银子似的。
宋积云道:“那也得他们库里有银子才行啊!”
宋三良道:“开银楼怎么可能连一万两银子的库存都没有!”
两人说着说着,一个人的声音比一个人高。
“你们,你们别说了!”钱氏看看女儿,又看看宋三良,弱弱地道,“我那里还有些金银饰,古董字画,实在不行,先拿我的东西去顶一顶。”
“不行!”没等宋三良开口,宋积云大声反对道,“阿娘以后再也不要说这样的话了。阿爹活着的时候都没有动过您的陪嫁,如今他人不在了,却要花您的体己钱,阿爹恐怕在天之灵也不会安宁。”
钱氏想起丈夫的好,悲从心涌,没忍住嚎啕大哭起来。
宋积云不由在心里叹息。
要不是宋三良志在印章,就她母亲这性子,有多少东西能被骗多少东西。
她安慰着母亲,趁机给她洗脑:“父亲不在了,您更要顾着他的体面才是。您的陪嫁,是要留给你的子女的,可不能让人觉我们没了父亲,就连规矩都没有了。”
在她小妹妹十岁的时候,她母亲再次怀孕。
原本这是件大喜事。
可惜她父亲再也不能和他们分享这喜悦了。
宋积云黯然。
钱氏不住地点头。
宋三良却倒吸了口气。
他这个大侄女,他之前可看走了眼。
没想到她这么贪,连她母亲的陪嫁都不放过。
二房的事,他得好好合计合计才是。
宋积云则让香簪陪了母亲去西间她的起居室洗脸,自己在厅堂和宋三良说话:“王主簿家里有当铺,这银楼的规矩他应该知道。这还不到时候,他就派人来封我们家的大门,也太不讲信誉了。我看明天我还是得去趟衙门才行。”
宋三良听得胆战心惊,声音都变了,道:“你要干什么?”
“我想让王主簿宽限我们几日。”宋积云沉吟道,“刚才您也说了,这种事不能过耳,我只能亲自去。”
宋三良脸上阴晴不定的,想了想,站起来就走到了西间起居室的门口,高声道:“二嫂,您看大侄女,怎么这么不懂事!这也是她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该管的事?这要是传了出去,她还怎么嫁人?”
宋积云今年十七岁,她的婚事已经成了钱氏的一块心病。
她闻言立刻奔出来,急声对宋积云道:“云朵,你三叔的话有道理。这件事你就别管了,交给你三叔好了。女孩子家名声要紧。”
什么时候都逃不过被催婚的宋积云沉默了。
彼时,纱橱里却突然传来物什坠地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