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浙独自一人立在宫门处,眉头一直拢着,愁容紧锁。
见她二人出了内宫门,微微怔了怔,既而大步迎上前来,“马车上说。”
魏长君和苏锦都谨慎。
马车停在中宫门处,内宫门道中宫门这一段,苏锦心有旁骛,不知怎么走过去的。
等上马车,车轮滚滚向宫外驶去,叶浙沉声道,“嫂夫人,今日早朝出了事端,监察御史呈上了许家通敌叛国的证据,柏炎奉旨带兵讨伐平阳郡许家。”
许家通敌叛国,柏炎带兵讨伐……
竟是让柏炎带兵讨伐许家,母亲的娘家就是许家,许昭尚在奔丧路上,这是杀人诛心……
苏锦只觉一颗心揪起,柏炎心底当如何?
她指尖死死攥紧衣裙处,眸间微微颤了颤,忍着腹间的疼痛,喉间咽了咽,哽咽道,“什么时候?”
叶浙抬眸看她,语气为难,“明晨……”
明晨?魏长君叹道,“再有两日便是年关!”
叶浙沉声,“殿上存了心思让柏炎尽快离京,哪里在乎何时是年关……”
魏长君语塞。
叶浙转眸看向一侧,只见苏锦噤声。
叶浙继续,“嫂夫人,朝阳郡这一趟柏炎不得不去,柏炎若是不去,殿上还会派人讨伐,许家和许昭要么含冤而死,要么逼反,柏炎的母亲还在朝阳郡,只有他去,许家才有一线生机……”
他说的这些,她都懂。
苏锦轻声,“他在何处?”
叶浙沉声,“奉旨去禁军校场点兵,明晨帅军出征。”
苏锦抬眸看他,京中禁军都不是柏炎的人……
苏锦回到府中,疲惫至极。
今日在宫中便心绪不宁,腹间就有些不对,一路上同叶浙一处,额头浸出了涔涔汗水。
“叫陶妈妈来,叫人去请刘太医……”苏锦卧上床榻,脸色很有些不好看。
青苗和玉琢都吓倒。
白巧服侍她躺下,忽得眼中微诧,“夫人,见血了……”
白巧哪里见过这等场面,吓得手足无措。
“快去叫陶妈妈来。”苏锦镇定。
白巧慌乱掀起帘栊出了内屋。
苏锦躺好,嘴唇越加苍白,却仍旧强迫自己镇定,早前刘太医和陶妈妈都说起过见红的事,可大可小,但自己切勿慌乱,反而对府中胎儿不好。
她今日是听到柏炎出征讨伐许家的消息,动了胎气。
当下,腹中的疼痛传来,她额头和衣裳似是都被汗水浸湿。
迷迷糊糊中,她心中隐隐有些害怕。
也难过早些时候,为何会沉不住气。
当下,这股疼痛之意越渐明显,她咬紧下唇,越觉得脱力,慢慢的,那股疼痛感不再明显,只是困意袭来,缓缓得失去意识,耳旁尽是陶妈妈唤她的声音。
她没什么力气,只开口唤了声,“陶妈妈。”
……
也不知过了多久,苏锦微微睁眼。
天边似是都泛起鱼肚白,柏炎就坐在床沿边看她,她的手一直握在他手中。
见她睁眼,他眸间微缓,“阿锦……”
“炎哥哥……”她声音很轻。
柏炎俯身吻上她额头,温和道,“阿锦,孩子没事,刘太医开了几幅安胎药,嘱咐了陶妈妈让你按时服用。”
他惯来知晓她要问的,她面色微微一舒,嘴角微微勾起一丝清淡的笑意,“炎哥哥,我真吓倒了……”
柏炎好似剜心,脸色却温柔而平静,“小阿锦,你傻不傻……”
苏锦笑笑,侧脸看向床边,已是晨曦微露。
本是想同他道别的,结果……
苏锦知晓他一宿未睡,今晨便要挥师北上。
苏锦抬眸看他,眼底碎盈芒芒,眸间都是微光,“本想昨夜好好同你说说话的,这一去好几个月,路上多照顾自己,行事多谨慎些……”
他俯身吻上她嘴角。
她噤声。
屋外,是柏子涧的声音,“侯爷,该出了。”
苏锦微怔。
伸手揽上他后颈,鼻尖微红,“炎哥哥……”
柏炎再吻上她双唇。
她亦回应。
待得柏子涧再催,柏炎再松开双唇,沉声道,“苏锦,等我回来。”
他鲜有如此正式唤过她的名字。
她眸间氤氲。
柏炎伸手抚上她侧颊,郑重道,“苏锦,我会平安回来见你和孩子的,,不要相信丰巳呈之外的任何人,不要随意入宫,去到何处都要同丰巳呈一处,若是遇事,寻叶浙帮忙,若有危险,让丰巳呈和长翼死保你出京。去云山郡,区廷在,云山郡安全。”
“好。”苏锦应声。
“侯爷,到时辰了……”柏子涧实在是无法。
大军拔冗在即,朝中众人会在城门口相送,他是主帅不能迟。
柏炎起身,从袖袋中掏出那枚同心结给她,“同心结我一直带在身上,阿锦,等我回来,你再给我。”
苏锦接过,强忍着眸间氤氲,扯出一丝笑意,“好……”
柏炎喉间咽了咽,俯身狠狠吻上她嘴角,“哥哥会平安回来的,你和孩子也要平安。”
他转身,撩起帘栊出了内屋,不敢回头再看。
外阁间,柏子涧总算见他出来。
时间仓促,马匹都备好在苑中。
跃身上马,柏炎唤了声,“长翼。”
长翼不知从何处屋顶跃下,单膝跪下,低着头,“侯爷。”
柏炎凌目看他,“等二哥入京……”
长翼打断,“侯爷放心,长翼知晓如何做。”
柏炎遂看了眼内屋方向,勒紧了缰绳,策马而去。
马蹄声混着扬鞭声传入屋内,苏锦先前尚且还能忍住的眼泪,忽如珍珠般滑落,炎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