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傅瑶却从来没抱怨过半句,如今更是尽心尽力地料理她的亲事,重要的章程同白芜反复确认,生怕给她留下什么遗憾来。
谢朝云自问当初对傅瑶的亲事算是上心,但那也只是出于愧疚的弥补,及不上傅瑶现下的一番真心。
听她一桩桩一件件地提起,谢迟脸色微沉,提醒道:“当初我才从昏迷中醒来,便是想要迎亲、拜堂,也决计做不到。更何况……”
更何况他那时并不喜欢傅瑶,也抵触这莫名其妙的亲事。
谢朝云冷笑了声:“那是要怪我擅自做主,给您定了这门亲。”
兄妹两人之间虽偶尔也有意见不合的时候,但从不会像现在这样针锋相对,谢迟并不想同她争吵,直截了当道:“你有话直说就是,不必冷嘲热讽。”
他直接道破,谢朝云沉默片刻后,话音中带了些无力:“你能不能待瑶瑶更好些?”
“过去的事情是改变不了,毕竟当初的确是我一意孤行,你不喜欢她也是情理之中,”谢朝云叹了口气,“可如今你既然都已经喜欢了,就不能更温柔些吗?”
当初那些的确不该拿来苛责谢迟,可他提及那事时,没有半点心疼傅瑶的意思,反而理直气壮得很……这就让她有些难以接受了。
谢朝云忽而意识到,兴许两人之间的关系并不会越来越好。
兴许谢迟待人最好也就是这样了,这就是傅瑶做到了极致换来的。
不会越来越好,只会是傅瑶迁就,而谢迟将这个当做理所当然,偶尔会给她些好处和甜头。
也就这样了。
谢迟居高临下太久了,占有欲和偏执欲太强了,他压根没想过有朝一日要同傅瑶平等相待。
意识到这一点后,谢朝云的神情不可避免地僵了下,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劝。因为这种事情本质上是难以改变的,旁人说什么都没用。
谢迟目光沉沉,并不肯回答谢朝云的问题,只说道:“我与她的事情,你就不要再多管了吧?”
兄妹之间再熟悉不过,谢朝云很清楚他这个态度意味着什么,不动声色地攥紧了衣袖,同谢迟道:“我开始后悔了。”
她一直盼着兄长能同傅瑶白偕老,可时至今日,却开始后悔当初的决定。
这对傅瑶太不公平了。
年少时的一眼心动,不该成这样的。
“你我今日交谈,我会告诉瑶瑶,”谢朝云定定地看着自家兄长,注意到他变了脸色后,一哂,“原来你自己都觉着心虚啊……”
谢迟沉声道:“你大婚在即,我不想同你争吵。”
“旁的事情上我不如你,可在这件事上,兄长最好还是听我一句劝为好。”谢朝云笃定道,“若不然,你终会有后悔的那日,届时我可绝不会站在你这一边。”
谢迟未置可否,兄妹两人不欢而散。
为着这事,谢朝云接下来几日的心情都不大好,傅瑶看在眼中,终归还是忍不住去问了缘由。
“没什么。只不过一想到要离开家进宫去,不能再时时见着你,便觉着不舍。”谢朝云犹豫许久,最终还是没有将那日的事情告诉傅瑶,她也怕自己会弄巧成拙,反倒将事情弄得一不可收拾,只能隐晦提醒道,“我离家之后,你不要事事迁就兄长,若是受了委屈,只管进宫来找我。”
傅瑶并未起疑,只当她这是寻常的叮嘱,笑着应了下来:“好呀。”
她对谢迟是全然信任的态度,谢朝云一眼就能看出来,偏偏又不知该怎么劝,只得暗自叹了口气。
依着规矩,大婚前一日,礼部与宫中会一同来宣封后旨,授金册金印。
谢家门前整整一条街都彻底清空,一应所需皆早早地准备好,谢朝云领旨受封,向着皇宫的方向跪拜谢恩,全了这礼。
而在这日,魏书婉也上门来了,她身为谢朝云的多年好友,自然是要来送嫁的,提前一日来陪住在听雨轩,也足见交情深厚了。
傅瑶见着她时也并不意外,含笑问候了。
“当日庙会夜市,多亏夫人帮忙了……”魏书婉提起那日的事情来,同傅瑶道了谢。
她是个极擅话术的人,聊起天来让人觉着如沐春风。
傅瑶原本还惦记着姜从宁的叮嘱,想要离她远些,可不知不觉中就搭上了话,聊了起来。
“阿云早年吃了许多苦,如今总算是否极泰来,实在是让人欣慰。”魏书婉抚了抚鬓,含笑道。
傅瑶点点头:“祸兮福兮,大抵都是如此,让你在这处吃了苦,就会在别处补回来吧。”
“兴许吧。”魏书婉抬眼看向傅瑶,状似无意道:“我觉着,夫人你的运气倒是一直很好,着实让人羡慕。”
这话像是随口一句感慨,她又温温柔柔的,傅瑶并没放在心上,抿唇笑了声。
魏书婉不动声色扯开了话题,绕到了旁的事情上,直到谢朝云回来,方才止住了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