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氏心中虽不舍,但也知道回去得太晚了怕是要遭人议论,便亲自送她出了家门。
说来也巧,才刚出府门,便见着成队的禁军从门前的长街经过,气势汹汹的,也不知是要往何处去。
京中人尽皆知,这禁军是归谢迟掌管的,也是他手中最利的一把刀,旁人见了都是要退避三舍的。
颜氏站在阶上看着,等到那禁军消失在街角之后,方才叹了口气:“不知这是又出了什么事?竟这般大动干戈的。”
说着,她又扶着傅瑶上了马车,叮嘱道:“照顾好自己。若是受了委屈不要忍着,只管让人回来知会一声,爹娘一定会给你讨公道的。”
傅瑶眉眼一弯:“放心吧。”
车帘放下后,马车缓缓驶离了傅府。
傅瑶有些疲倦,懒散地倚在靠枕上,同银朱笑道:“娘亲说,二哥给我带回来了一大箱东西,也不知都是些什么……”
她同银朱说说笑笑的,可没过多久,马车却忽而停了下来。
“怎么了?”银朱探身掀开帘子,向外看了眼。
只见前边的路已经被禁军挡了,半条街都封了起来,不准随意进出。钱家的府邸大门洞开,禁军已经长驱直入,隐约能听见里边的哭声和喧闹声。
银朱脸色微变,随即放下车帘,小声道:“像是钱家出了事。”
傅瑶看了个大概,但她并不了解朝局政务,也不知道钱家这是犯了什么事,沉默片刻后吩咐道:“绕远路避开吧。”
车夫得了吩咐,随即依言照办。
同为官宦人家的闺秀,傅瑶与钱家那两位姑娘相识多年,交情也不错,如今眼见着钱家出了这样的事,一时间也没了说笑的心思,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回了谢府。
回到正院时已是暮色四合,傅瑶回书房去换了衣裳,从月杉手中接过茶盏来,随口问道:“他今日身体可还好?太医有说什么吗?”
月杉是正院这边的管事,办事干净利落,可却像是被傅瑶这个问题给问住了似的,顿了顿后方才答道:“大人不在府中。”
傅瑶险些呛到,连忙将茶盏放在了一旁,又追问道:“他去了何处?他那个身体,当真能出门吗?”
“太医原是说不宜出门的,可大人执意说无妨,还是进了宫。”月杉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傅瑶的神情,见她脸上只有担忧,并没有埋怨的意思,这才算是松了口气。
对于姑娘家而言,三朝回门是再重要不过的日子,谢迟能强撑着入宫议事,却不肯陪她回傅家……月杉原以为,傅瑶就算再怎么性子软也会难免心生怨意的。
如今看着她这反应,才算彻底理解,为何谢朝云当初会专程进宫去求了这么一桩婚事。
谢迟在宫中留了许久,一直到宫门将下钥,方才离宫。
他有伤在身不能多走,这一路都是乘着肩舆,但饶是如此,这么一日劳心劳力下来,也已经有些撑不住。被病痛折磨着,他脸上带着遮掩不去的倦色,但眼眸却依旧凌厉。
吏部尚书跟在肩舆旁与他一道出宫,原本是默默无言,可快到宫门之时却忽而提起了今春的官吏考较调任之事。
谢迟只觉着额头隐隐作痛,也并没多想,听了几句之后不耐烦道:“这种小事赵大人也要拿来问我吗?”
赵尚书迟疑了一瞬,提醒道:“原是不该拿这种事来打扰的,只是这周梓年与大人也算是沾亲带故,故而多问了两句。”
见谢迟皱了皱眉,赵尚书意识到他仍旧没想明白其中的干系,便又提醒了句:“这周梓年的夫人,是傅家的长女。”
换而言之,这周梓年其实算是谢迟的姐夫。
赵尚书知道傅家想要将这个女婿调回京中来,只是今春怕是不成,便想着顺水推舟做个人情,在谢迟面前提一提。如今见着谢迟这反应,他倒是有些后悔了——
看起来谢迟对傅家并不上心,也未必想管这闲事。
谢迟醒过来后,几乎所有的精力都被层出不穷的朝事给占据了,并没那个闲工夫去理清傅家的关系,直到赵尚书明明白白地说出来之后才弄清白其中的干系。
谢迟撑着额,脑中不自觉地想起了昨夜傅瑶散着长到他房中来的模样,看起来是个娇气的小姑娘,可实际上却很懂事。哪怕被冷落也不哭不闹,总是笑盈盈的……
他沉默片刻后,开口道:“那就劳烦尚书大人添个调令,让周梓年回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