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懋衡的想法,朱由校也能猜到一些。
说白了就是“必须要让我这么做,我也躲不开,那就不要鼠两端,直接把事情一步做到位。”
不得不说这份魄力不是一般人能有的。恰恰也正是因为这个,朱由校对余懋衡都有些刮目相看了。
看了一眼陈洪,朱由校吩咐道:“让他进来吧。”
说完这句话之后,朱由校转回到自己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静静的等待着孙承宗的到来。
他想看看孙承宗怎么说。
时间不长,孙承宗就从外面走了进来,见到朱由校之后赶忙行礼。
朱由校则是连忙摆了摆手,示意孙承宗免礼,然后对站在一侧的陈洪吩咐道:“赐座。”
很快就有人将椅子给搬了过来,孙承宗也坐了下来,君臣二人这才准备开始谈话。
朱由校先开口问道:“爱卿今日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他的语气温和、神态真诚,而且还带着一丝丝的关切。
听着朱由校的话,孙承宗的脸色缓和了不少。看了一眼自己家的陛下,孙承宗开口说道:“臣在外界听说,都察院左都御史余懋衡上了一份题本,是关于天下书院的。”
事实上孙承宗对这些事情不太感兴趣,他一直想要远离其中。
上一次东林党找到他,他已经替东林党出了一次面了,只不过事情没有办好。当然不是他自己没把事情办好,而是东林党那边搞砸了。
无论是东林党被魏忠贤耍了,还是因为他们本身就是一个蠢货,这些都没有关系。事情搞砸了,就是搞砸了。
上次他已经来了一次了,陛下也给了面子,不可能再来一次。所以当高攀龙再一次找上他的时候,他拒绝了。
只不过这一次不一样,这一次的事情实在是太大了,不但牵扯到了东林党,同时还牵扯到了东林书院,甚至牵扯到了全天下的书院,这就是大事情。
一旦陛下听信了谗言,捣毁了天下的书院,那损失的是陛下的名声,同时损失的也是大明的文教。
如此做法,岂不是让天下的读书人寒心?
这做法也让天下的读书人对朝廷失望,另外也不利于学问的传播。
至于有人妄议朝政、诽谤君王,那只是少数,不能够因噎废食。毕竟议政,也是出于报国之心。这事当鼓励,怎么能打压呢?
带着这样的想法和心思,孙承宗入宫了。
朱由校听到孙承宗说自个儿是为了这件事情来的,心里边也大概明白他是来做什么的了。
孙承宗之所以来得这么着急,无非就是想尽快见到自己,试图争取在余懋衡那份题本没有挥作用之前打动自己。
“爱卿,对于这件事情你怎么看?”朱由校面无表情的问道。
孙承宗一直在观察自家陛下的表情,无奈他什么都看不出来。
听见陛下问自己,他连忙说道:“臣以为此事万万不可。历朝历代都是兴文教,岂能够打压?学子官员议政为的也是朝廷,在没有科举之前,议论一下时事也是好的。”
“只要他们不闹事,不参与政事,也就可以了。天下书院兴盛,是朝廷教化之功。虽然也有人宣讲异端邪说、诽谤君王,但那不过是少数,朝廷岂能够因噎废食?”
朱由校见孙承宗一脸急切之色,心里面突然一动,问道:“不知爱卿对李贽的学说怎么看?”
听到朱由校的问题,孙承宗的心里亦是一动。
事实上自家陛下在听李贽的学说,这一点孙承宗是知道的,但是他从没有劝谏过。
一来是怕触怒了陛下,二来是孙承宗对李贽的学说并没有那么抵制。
当然了,孙承宗对这学说也谈不上支持,他更想要的是做实事,而不是在这种学术方面的事情上争论来争论去。
孙承宗只是没想到陛下在这个时候问了他这样的问题。
沉吟了片刻,孙承宗沉声说道:“臣以为有些地方的确不合时宜,但是有些地方还是可取的。”
朱由校没想到孙承宗给出了这种万金油答案。
他大概也看明白了一些,事实上孙承宗应该不是东林党,但与东林党走得有些近。
毕竟东林党的宣传工作做得好,因为在后来的斗争当中,东林党和阉党已经到了非此即彼的程度。
孙承宗自然不愿意巴结魏忠贤,或者很多不愿意巴结魏忠贤的人,也全被打成了东林党。
事实上,孙承宗身上的党派属性并不浓厚,只不过有些事情是身在朝廷身不由己,孙承宗想要独善其身也不可能。
现在听到孙承宗说的这些话,朱由校大概也能有了解,也自然容得下这些不结党的人,甚至还准备用他们。
于是朱由校也没有在这件事情上再问下去,只是点了点头。
既然孙承宗不反对心学就可以了,至于提出来的问题,朱由校也不准备给他一个答案。
虽然在自己的心里边有想法,但是这件事情只是刚刚开始。
与孙承宗想要尽快解决的想法不同,朱由校准备拖一拖,至少也让它育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