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这些饮食都撤下吧。近来我总觉烦躁。请抚琴一曲,为我稍作纾解,可好?”
“好。”小乔带着仆婢们收拾了杯盏托盘等物,很快,庭园深处就有曲声响起,那是周瑜素日喜爱的悠扬之乐,可现在听来,总觉得有似有呜咽声响,并不能纾解情怀。
急促的脚步声从外而内,一名仆役匆匆入来:“启禀家主……吴侯来访。”
这几天里,吴侯来的很勤快。周瑜能够理解,毕竟此番所图甚大,所动用的力量更大。他深深吸了口气,靠着这口气撑起腰杆,像没事人一般出外迎接。
“公瑾!”孙权的精神好像还不如周瑜,眼睑下黑沉沉的两块眼袋耷拉着,脸色晦暗得就像是一口看不见底的井:“公瑾,方才接到急报说,扬州曹军异动,似乎有意越巢湖而下。”
周瑜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邀请孙权落座,神情毫无异样。
“无妨的,巢湖以南的十余万百姓,去年就尽数渡江安置。曹军如从合肥、巢湖一线南下,动用兵力多的话,沿途既无粮秣供给,又无民壮可供征。动用兵力少呢,我们坚守临江要塞,无须作战,便可迫其自退。”
“原来如此,那就好。”孙权松了口气。
周瑜知道,自己说的这些道理,吴侯全都明白。但既然自己在京口,吴侯习惯了要来问问。
吴侯从来都依赖周瑜的判断,从来都全心全意地将周瑜当做兄长。周瑜和孙伯符之间,有着剖肝沥胆的刎颈之交,那是永不会再有的男儿情谊;但对着孙仲谋,他感到的是毫无保留的信任,是大丈夫处世遇知己之主,是外托君臣之义,内结骨肉之恩,言必行,计必从,祸福共之!
两人再谈说几句,确认了沿江各处驻守兵力,孙权又起身道:“公瑾,既然无事,那就最好。我这就回去……你放心,我会传令各部,要他们全力配合你的调度。”
周瑜起身相送。
两人走到院门外,周瑜想了想,小声叮嘱道:“此番动兵,我们要突然掩至,使刘备猝不及防。一应书信、号令,还请至尊莫要宣扬,须知,兵家之胜,不可先传。”
“我明白……一定会注意。然则,公瑾这边也要尽快,时日一旦迁延,很难瞒得过人。”
“谨遵命。”周瑜躬身施礼,送别孙权。
目送车驾辚辚离去,周瑜勉力举步,折返回堂中落座。小乔在内院接着周瑜,扶着他的臂膀,而宅院深处,琴曲依旧。周瑜诧异地望向小乔。
“是循儿。”小乔微笑着道。
“是循儿啊……弹得不错!”周瑜点了点头:“可惜,我很快就要走了,没时间陪他练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