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桥上的守卫不时面面相觑,都从难民的感谢声中看出来了,杀人者和这些难民没任何关系,纯粹是自掏腰包救人。
最近一直沉浸在浑噩中的守卫们,终于嗅到了一丝清新。
然而又两千两也还是不够,没多久又完了。
庾庆再扔出两捆,再!
已经砸出了六千两银票。
可还是不够。
再次扔出两捆银票。
待八千两都快完了后,庾庆察觉到了不对,感觉从旁经过的人不但面生,目光还有点躲躲闪闪。
他没说什么,继续挥剑示意前面排队的人陆续通过。
别说他,青年夫妇二人也意识到了不对。
对同批的上千人,他们夫妻是最眼熟的,两人感觉自己那批人已经进完了,感觉后续进来的这些人不是他们那批人,有其他人混进来了。
但是他们犹豫再三后,除了继续银票,也没有再说什么。
出钱的人不吭声,在那当傻子。
钱的人不吭声,在那装糊涂。
浑水摸鱼的不吭声,一个挨一个地往里混。
八千两完,庾庆又扔出了两捆钱,继续!
他心里其实是有数的,准备拿出一万两,能多救一个算一个吧,自己能赚个八万来两就足够了。
然而,继续排队的难民安静的可怕,无比的乖巧,似乎连呼吸都控制住了,生怕一个眼神不好会让人看出不对来,生怕会被踢出排队的队伍。
没有争吵,没有抢夺,甚至没有任何混乱。
这是灾民,这是难民,这是饥民,这群衣衫褴褛比乞丐还不如的人,此时却凝聚出了令人难以想象的画面。
尤其是对见识过饥不择食的恐怖景象的人来说,眼前的一幕,带给庾庆的是巨大的心灵震撼。
那些城门守卫又何尝不是如此。
于是大家都很安静,每一个环节都很配合,都想让灾民能一个个尽快进城。
这份难以想象的有序静默,令庾庆不知该如何做出那不和谐的终止举动来。
一万两完后,他牙都快咬碎了,手又不受控地伸进了皮包里,又摸出了两捆钱扔出,继续。
他打量了一下现场的人群数量,估计把自己换来的零钱全部完后,也就全部进城了。
于是他又降低了自己心中的底线,把零钱完吧,大不了少赚点钱。
一直静静站在拒马桩上,一直在居高临下的守将也察觉到了明显的不对,这哪止什么千把人进城,两千人都打不住了,看那家伙一大包的银票,照这趋势下去,城里突然涌入这么多难民也不知行不行。
他立刻转身,直接踩在一排拒马桩上走过了吊桥,跳下落地后,招了两名手下过来,低声道:“你们去跟四大家族的人通个气,把这里情况说一下,问问让灾民这样一直涌入行不行。”
两名手下点头,迅速跑了。
守将目送,又回头看看钱的地方,无奈轻叹了声,四大家族他也惹不起,他也要生存下去。
等了小半个时辰后,两名手下回来了,复命道:“那边说了,既是已经定下了灾时法令,灾民若能拿出钱来,自然是要按法令行事的。说是救人嘛,能拿出钱的,尽管放入便可!”
守将点头,看来四大家族是有信心兜住这个底的,那他就放心了,当即又奔桥头,又亲临一线去了。
而那两名手下却嘀咕了起来。
“看来四大家族的手上囤积有足够的粮食,否则不敢放这么多灾民进自己的老巢。”
“你也知道这是人家的老巢。你也不想想,上宛府是照州北部的辐射中心,而上宛城又是整个上宛府的中心,光本城周边十几个县的粮食供给,平常四大家族就是以上宛城为集散中心的。
我听说,当初要让百姓迁移,说每人要十两银子的时候,四大家族就估计那些官老爷要把事情给搞砸,事先就已经紧急大量采购了粮食囤积。
据说,光陈家就提前新增了六万担粮,其他三家再少也少不到哪去,估计四大家族合计至少存了二十万担粮。别说外面这点人,就是附近整个一带的十几万灾民全部进来,四大家族也能扛到灾后去。”
“娘的,先借一部分粮出来稍微垫垫,别让这么多人饿死也好啊!回头官府再补还他们的便是,他们有背景,官府还敢赖他们的账不成?”
“你想多了,人家就是要趁这粮价暴涨的机会狠赚一笔的,官府补还的怎么可能按这么高的价给他们,没办法向朝廷交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