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成锦预料了种种可能,却没想到,最后一节经筵,是以这样的方式结束的。
文官们散去,严成锦也回到了翰苑。
被弘治皇帝揍了一顿,朱厚照不服气,拖着‘病躯’,来到翰苑,气哼哼地对严成锦道:“本宫问你,你为什么不帮本宫?”
“因为臣也觉得,殿下该打。”
朱厚照顿时屁股也不疼了,准备要和严成锦大干一架!
敢这么说,严成锦自然有应对的办法。
朱厚照可不是顺毛驴,你顺着他跟他讲道理,他的逻辑反而理解不了,得按神逻辑来。
“陛下先是天子,才是君子,天子当然要以治理天下为任,今后太子也一样,并且陛下说了,君子三乐中,有治国之法,殿下不妨向陛下请教。”
何为王道,这是弘治皇帝说了算,不是他能够随便议论的。
即便刚才讲经筵时,严成锦也只是点明了它的表层含义,不敢对更深一层含义妄加评论。
“陛下在为辽阳城边扰烦心,殿下没事还是少触陛下霉头的好。”
朱厚照激动双眼放光:“本宫听英国公说了,是不是要打海西人?”
………
辽阳城外,风声呼啸,掀起一阵阵黄土。
在城外的屋舍,早已被洗劫一空,也无人影,几棵老树立在官道两旁。
张懋站在城墙上:“王副将呢?快让他准备出兵!”
亲兵道:“王将军说先休整一下。”
辽阳府兵备衙门中。
行军不便,此时,王越终于翻开严成锦送的书。
书中折着一页,章名为断大义。
王越读过这章,这章乃是写包公当监察御史时,查破的一桩官员蒙蔽案,隐瞒了实情,酿成大祸。
在诸多朝代,官员蒙蔽上官的事情常常有生。
王越自己也写书,一眼便看出来,严恪松定然是从哪本典籍看到,然后编成故事写进去,也没在意。
却看到,还有一封信,是严成锦所写。
“大人,建州女真既是来求堪合,有求于我大明,应当派使者交涉,又怎会大军压境威胁?此中有许多说不清之处,恐怕是边城守将故意蒙蔽实情,如同断大义中一样。”
王越正色起来,他爵位丢了,和边城大臣蒙蔽敌情有极大的关系。
看了一遍断大义,这小子说的不刃之法,就是让他出城找建州女真交涉。
严成锦深知这次动乱的前因后果,这次兵临城下的女真领是猛革忒木儿,他本意只是想要朝廷惩罚尚古。
尚古是另一个女真部落领之子,他把持了女真向朝廷通贡一事,只许自己部落向大明通贡,不许别的女真领向大明通贡,想获得大明独宠,大明边臣与他关系极好,才有蒙蔽之意。
恢复堪合交易铁具,只是猛革忒木儿的其次目的。
史料毕竟是后人所写,严成锦也不敢断定。
王越当即把书和纸条都烧了,找到辽东巡抚陈瑶:“外头压境的海西领是谁?”
“猛革忒木儿”陈瑶道。
王越继续追问:“可曾派使者前来?”
“没有。”陈瑶有些躲闪。
“真的没有?”
陈瑶一口咬定:“没有。”
王越目光闪烁,遂来到辽阳城的城墙上。
张懋催促:“行途劳顿,若你身体不适,可由本将独自出兵。”
“慢着!”王越道:“这次由老夫先带人前去,老夫觉得其中有些蹊跷。”
张懋有点懵了。
王越是什么人,前朝谁没收买过,还怕搞不定一个英国公。
王越循循善诱:“国公是本次征战的主帅,若不折损兵力平乱,最大的功劳就是国公,何不让老夫一试,若老夫死在城外头,国公再出兵也不迟。”
有道理是有道理,但怎么听都觉得是做白日梦啊。
辽东巡抚陈瑶急了:“王大人难不成想以一敌万,横扫千军?”
王越不理他,命属下取来青钢剑,背上自己取名的爱弓,万石弓。
“给老夫三日时间,若三日不还,定是死在了外头,还请公爷平定后事。”
王越此举实在太大胆,令张懋瞠目结舌,也不是优柔寡断的人,见他坚持,当即命人打开城门。
他本来对王越这种文官升调武将,有些轻视,但此刻也变得佩服起来。
只见王越带着自己的五个亲兵,飞奔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