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字之碑,仿若天书,却有真传。
武当传承功法诸多,数不胜数。
但天下武学,莫过于道、经、功、法、诀五类,传承也是有层次之分的。
武当七绝、真武九功虽然名扬江湖,但也只算得上功、法、诀一类。
真正的核心传承,却为真武图录,为武当根本道经。
据说是一本只有先天才可以修习的不世奇书,玄妙非凡,让人更进一步,以自身武学为根基,窥到至高、至深、至上的武道真谛。
当初三疯祖师虽然年纪轻轻,就已成江湖上有数的先天大宗师,以拳疯、剑疯、武疯闻名,被称为三疯道人,但还没有那种威压天下的无敌之姿。
冥冥中有所注定,直到他踏上了当时荒芜无人烟的太和山脉,得到这真武图录,一朝武道大成,下山打遍天下无敌手。
如今这天碑裸于光天化日之下,也没多少人看守,怎能记载如此秘传!
直到走近一看,吕纯良却见天碑上却是一片空白,光华如镜,清晰地倒映出一个人影。
一面无字天碑,哪有什么真武图录?
不,不是什么都没有!
吕纯良目光一扫,就看到十丈天碑底下,映着一个空洞的人影,似是一人盘坐,看似不高,却双肩开阔,背似玄***角峥嵘,有负山扛岳之像,非是凡人。
“小师叔,这真武天碑不知道是何种材质所造,非金、非木、非石、非玉,却偏偏坚不可摧,更有不朽之特性,经历万古,风雨难侵,连一丝伤痕都没有。之前虽闻名于世,却始终无人窥探到什么,只当是一个奇异却无用的天地奇物。直到三疯祖师千年前于此悟道,师法天地自然,气息泄露之下,印在其上,留下了影子,这就是武当‘三疯留影’的典故!”
吕纯良听着点头,目光望去,立刻觉得这三疯虽然留影,却不止是影子这么简单。
影为人留,观影如观人。
他只是看了一眼,立刻元神一动,从其上感受到一股潜藏至深的真意,隐而不散,有无匹浩大之意,心生震撼。
这种感觉十分陌生却又莫名觉得熟悉,就好像、好像……之前那些人看到自己一样。
一时之间,吕纯良视线仿若跨越了千年,窥探到三疯道人的一丝气机,悠然而神往,隐隐见到更高的一重玄妙境地。
法有元灵吗?
武道有种种传说,据说习武到高深之境,招式一旦打出,真气生出灵性,如有意识一般,会根据敌人不同,自生变化。
据说上古之时,少林寺达摩曾遇到一尊无比恐怖的佛敌,几有不死不灭之身,一时难以胜之。
于是达摩就打出了江湖万古之中至少可以排名前三的绝学,一招“摩柯无量”,催生出风云二灵,风云合璧,足足持续了五十多年时间,硬生生将那佛敌给彻底磨灭。
而现在这三疯留影也是如此!
只因为法有元灵,让武学招式中有了不灭的灵性,可以脱离主体在世间长存。
他真气化影,才能刻录在这天碑上千年之久。
……
“小师叔,再往这看!”这时郑青山示意,吕纯良绕到后面,顿时见到天碑背面竟然写着八个大字,正是……
“仙神不死,真武何存!”
这字迹似是有人以手指硬生生插入坚硬碑面中,一气贯通,刻录而成,苍劲有力,转折之间更是透着凛凛剑意,尖锐夺目,刺入灵魂。
字迹通体一片纯金之色,尊贵神圣,却有满满不祥的血腥之气扑鼻而来,仿佛是神圣亲自以自己手指沾染鲜血书写而成。
奇特的是笔法大开大合,却每一个字结构都各有不同,显现那主人心思之浮乱,有癫狂失神之意。
除此以外,似乎就再无其他了。
千年来,武当历代掌门都没看出什么,吕纯良也不在此费心了。
他缓缓转回天碑正面,开始观摩起来,其上清晰倒映着他的一张面容。
“有趣,有趣!”
吕纯良却是不惊反喜起来。
从小到大,武学这东西对他来说就没有多少难度。
一学就会,一会就精,一精就入化境……这句话可不是虚谈。
关于武学之道,他就从来没遇到过难事。
可是这无字天碑上,光洁得照出人影,哪里记载着什么真武图录。
不合常理,一点也不合常理。
但这反而令吕纯良更感到兴趣。
因为最大的不合理不就是他自己吗?
不合理遇到不合理,倒正是恰好。
奇的是,无论他怎么看,始终看不出一点蹊跷。
只有先天宗师才能学会真武图录吗?
先天宗师,相比于其他武夫,到底又有什么不同呢?
一入先天,即为宗师,也分三重功夫,即为阴、阳、灵,分别对应三、二、一品三等境界。
这等境界,就在于壮大招式中的神意,合阴阳之属,到了第三重功夫,就能初窥法有元灵的门槛。
可见先天境的功夫就是关于心神的锤炼。
如此一来……
吕纯良心头一动,眸带异光,无形的元神之力如同一只只细微的触手探了出去。
叮……
轻微的涟漪,心神之力一碰到那光滑坚硬的碑面竟是如水一般化开,如同旋涡一般转动,升起庞大的吸力,竟是将他整个意识全部扯入其中。
一时间,他整个人盘坐在天碑前,如入心湖最深处。
“小师叔!”郑青山在旁,久久不见动静,惊咦一声,随后就看到吕纯良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一动不动。
他刚想要靠近,却身躯猛然一震,随后就见到真武天碑三丈之处,竟有一重无形的薄薄结界,仿佛将天地隔绝开来,独成一方空间,不容任何之人、任何之物靠近。
他整个人顿时倒退而回,虽心中惊疑,却已无能为力,暗自焦急。
而此时吕纯良眼前场景已经大不相同。
没有神功秘法,没有心诀文字,没有灵图妙卷……
坠落,不停地坠落。
流动,无尽的流动。
他只感到整个人的意识都在无限地下坠,随后扑通一声,掉入了一条奔流的大河中,难以自免地卷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