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饭,赵昊帮着赵守正沏好了茶,研好了墨,摆好用功架势。
这才语重心长的嘱咐道:“父亲最近请在家中收心读书,咱们穷人家家的,没事儿就不要乱出门了。”
赵守正坐在摇摇晃晃的破椅子上,拿着本《论语集注》挠挠头道。
“还真有个事儿,明天我得去趟国子监,办理复学手续……这二年一直没坐监,只怕学籍已经被停了。”
“有事当然要办了,今天先安心读书吧。”
赵昊如操碎心的老父母一般,交代了赵守正几句,又给他留下午饭钱,这才说自己要上街逛逛,便出了门。
“让我在家读书,你却出去瞎逛逛!”赵守正抗议一句,可惜抗议无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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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昊出门,当然不是为了闲逛。
只要一想到,现在全家只剩二两银子,稍有个风吹草动,便要面临揭不开锅的窘境,他就一刻也不敢耽搁。
他要找找看,能不能寻到什么来钱的门路,好解决父子俩的燃眉之急。
他本打算去最繁华的秦淮河夫子庙一带,但一问载客的马车,居然要二十文才过去。
“这么贵?”赵昊不禁肉疼。
“这位小哥,二十里地呢,返程要是没客人,这趟我得亏死。”戴着斗笠的车夫没好气道。
“哪能让你亏本?”赵昊笑笑,将荷包收回袖中道:“我不去了就是。”
“臭小子,消遣人呢!”等他走远了,那车夫还在后头骂骂咧咧。
赵昊撇撇嘴,全当没听见。
但要靠两条腿来回四十里,他可没那本事。想起那日在钟鼓楼一带,也有好些繁华街市,他便辨明方向,改变了目的地。
越往南走就越是繁华,等过了狮子桥,上了鼓楼外大街,昨日所见的繁华景象,便重新出现在赵昊的眼前。
他此刻心里也没什么章程,就一家接一家的店铺仔细逛起来。
那天只是走马观花,粗粗领略了一下大明南都的繁华。今日里细细看来,他才真真切切震撼于南京城的商业之达,物资之充盈……
赵昊粗略点数,仅仅自己眼前不到一里长的宽阔街面上,便或是树立、或是悬挂着不下百余面样式各异、惹人注目的店铺招牌。
除了最常见的酒楼食肆茶馆,还有诸如‘刘小平川广杂货’、‘周记兑官燕’、“崇明海味俱全”、“西北两口皮货客”、‘瑞祥号绸缎庄’、‘南瓦子布店’,‘唐记南货店’之类,林林总总不下几十种生意。
而且这些店铺中货源之广,品类之全,亦是他之前难以想象的。赵昊进了那家南瓦子布店,见柜台里居然摆了上百种各式各样的布匹。
赵昊深感好奇,便假说要买布,诓得那店伙计来了段清脆流利的贯口。
“咱家有嘉兴西塘布、苏州青、松江青、南京青、瓜州青,红布、绿布;松江大梭布、中小梭布;湖广孝感布、临江布、信阳布;定陶布;福建生布、安海生布、吉阳布、粗麻布、书坊生布、漆布……”
赵昊听得十分过瘾,忍不住鼓掌喝彩。那店伙计愈得意,又卖力的报了大几十样布品,这才喘着粗气问道:“请问客官想要哪一种?”
“呃,我想想看。”赵昊抱着胳膊,装模作样寻思片刻,暗道:‘织布机,印染技术似乎都有改进的可能。’
但还是那个问题,远水解不了近渴。面对着一屋子的布,他根本找不到任何赚快钱的法子。
“不好意思,我再逛逛……”赵昊朝那伙计歉意的笑笑,不忍看他哀怨的目光,逃也似的溜出了这家布庄。
赵昊就这样,一家家逛下去,几乎每一家都会让他惊叹不已。他甚至现了一家专卖海鲜的水产店。店里头除了卖海鱼,还用海水养着蟹、鳗、虾、螺、蚌,还有蛤蜊、银鱼、蛏蚶、黄甲之类,品类并不比后世的海鲜市场少多少。也不知他们是怎么将这些难于保鲜、不易贩运的海货,从几百里外活着弄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