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钱可以吗?”
张谦逸还是摇了摇头,“他说凤翔军军粮困难,士兵们一天只能吃一顿饭,而我们却带了太多粮草物资,他认为这不公平,要求我们分给他们一部分,开始要五千石粮食,后来长史张渊说情,改为三千石粮食和两千担草料,我提出给三千贯钱,但李怀光一口回绝。”
“别人也是这样,还是专门针对我们?”郭宋问道。
“卑职特地打听过,好像都要交过路费,陇右也是这样,有人向朝廷投诉过,但最后都不了了之。”
郭宋眉头皱成一团,这时,远处尘土飞扬,又有一队骑兵飞奔而来。
大约有百余骑兵,为者正是李怀光,郭宋翻身上马,迎了上去。
“郭都督,好久不见了!”李怀光呵呵大笑道。
郭宋微微欠身行一礼,淡淡问道:“我是奉天子之令去甘州迎战沙陀军,李将军为何还要瓜分我们的军粮?”
“哎!此事一言难尽,我就是特地来给郭都督解释此事。”
郭宋沉吟一下,便摆手道:“请到军营细谈!”
“郭都督请!”
两人走进临时搭建的中军大帐内,郭宋请李怀光坐下,又吩咐士兵上茶。
李怀光很坦率地道:“我们虽然有过不愉快的经历,但那件事已经过去了,郭都督现在圣眷正浓,我也不想因为过路费这件事得罪郭都督,被郭都督在圣上面前参一本,我就得不偿失了,但我还是希望郭都督自愿给我们留点粮食,如果不愿给,我也不勉强,我马上就颁通行牌。”
说完,李怀光取出两块通行铜牌,放在桌上推给了郭宋。
郭宋没想到李怀光居然把通行牌送上门了,他沉吟一下道:“留点粮食济助友军不是不可以,但李军使需要把事情给我说清楚,不要用强迫的手段,那只会令人反感。”
“所以我特地赶来解释此事,之前郭都督的幕僚提出拿三千贯钱换通行牌,我想你们可能误会了,以为我李怀光想中饱私囊,事实上,这些粮食和草料我都会分给下面的弟兄,让他们早上能喝上一顿粥,让报信兵的马匹有草料可喂。”
郭宋眉头一皱,“有这么严重?”
李怀光叹息一声道:“朔方和丰州都有大片肥沃的无主之地,军队可以开辟为军田,粮食自然不用愁,但凤翔府早已开殆尽,没有多余的土地,大部分粮田都是皇亲国戚的庄园,产粮虽多,却和凤翔府没有关系,这里的粮价反而比京城还贵,我们只能指望朝廷调拨粮俸。
但郭都督应该知道,一万凤翔驻军,只有六千是朝廷保证粮俸供给,另外四千是自募军,要我李怀光自己想办法解决他们的粮食的军俸,我会有什么办法?只能把六千人的粮俸分给一万人,结果大家都吃不饱,俸禄微薄,士兵怨声载道,朝廷也不闻不问。”
郭宋点了点头,这就是历史上泾源兵变的根源了,士兵对朝廷积怨太深,但朝廷又拿不出足够的财力填补军费的巨大窟窿,加上土地兼并太严重,军队也没有屯田之地,边疆地多人少好一点,但关中和陇右驻军的日子就难过了。
安史之乱虽然平定了,但导致安史之乱生的根源并没有解决,府兵制彻底被破坏,朝廷拿不出庞大的军费,只好让各地节度使自己解决一部分,这就导致一个安禄山倒下了,千千万万个新的安禄山又站起来,如果不是江南、江淮的物资漕运支撑起唐王朝,唐王朝早就该灭亡了。
郭宋点点头,“既然李军使坦诚相待,我就拿出三千石粮食和三千担草料给凤翔府友军,同时我保证这件事不会传到天子耳中。”
李怀光大喜,抱拳道:“多谢郭都督以德抱怨,作为回报,我友情提醒郭都督一下,陇右马匪肆虐,但不要把平安过境的希望寄托在陇右军身上。”
.......
次日一早,浩浩荡荡的辎重大军在骑兵护卫下再度启程了,他们在兵分两路,一路由梁武率领两千骑兵护卫船队前往渭州,在那里上岸,渭州官府已经提前征集了数千辆大车,等待船队到来。
而郭宋则亲自率领八千骑兵护卫着辎重队向西北方向进,他们将在陇州出大震关前往渭州和梁武汇合。
之所以分兵两路,是因为南面的道路坎坷难行,不适合辎重队行走,他们只能稍微绕远,走大震关这条比较平坦的大道。
李怀光站在城头上注视远处浩浩荡荡的辎重队伍,幕僚韩瑜在一旁低声道:“这么庞大的辎重队,朱泚虽然在京城,但卑职相信他也不会轻易放过啊!”
李怀光冷笑一声道:“朱泚那么奸猾的人怎么可能自己动手,就看党项人能否从郭宋手中夺走一杯羹,我倒希望党项人栽个大跟斗,否则商队断绝,我们都得喝西北风了。”
“就不知郭宋能否理解将军的暗示?”
“他可是聪明人,他一定能明白我的暗示,不会去朱泚那里自投罗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