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不早,看情形最多再有个小时,天就会黑下来。
小镇是宁静,不,更准确的说是冷清,行人稀少,看不到车辆,一场冬雨平添了寒意和萧瑟,明显人气不足。
“大叔,您好,我想问下友谊街怎么去。”
正在修剪灌木篱笆的四旬男人眼睛一翻:“朝前就是了,还有,别叫我大叔,我有这样老?”
纪伦没有纠缠,笑了笑,转身离开。
友谊街坊是李承斌房产地址,不过问路主要目的其实是确定这里的人是不是可以正常交流。
而收获显更丰厚一些。
深入镇中,纪伦现镇子相对远观之下还要冷清。
以现在行的这条街道,路两侧独立住宅,入目多是锁链生锈栅门,布满落叶门廊,长成荒草的草坪……
这可不是有人住的景象。
很多细节离着远没法注意,远处只看到被雨水冲刷的房舍,宛有人时常清洗,可进街道,就无处遁形。
好在还看到一些房屋亮着灯火,还有些房屋屋顶烟囱中有炊烟袅袅,似乎最基本生活保障还是有。
十字路口出现在前面,没有车,走了一路都没见一辆,哪怕停在路前。
抵达了路口,一种熟稔感觉袭上了心,只是来自两个,一个是径直向前,一个是顺着道路右侧。
“选那面?”就在这时,有人从身后在左肩上一拍。
纪伦心中一惊。
虽走的很悠然,警惕心很高,且对自己本事很自信。
结果贴近而毫无所觉。
竭力控制着情绪,纪伦扭身,退开两步。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个老者,鹰钩鼻,面部沟壑、老态十足,但白头和胡须都经过精心修剪,衣服干净得体,无论穿扮、还是气质,都显示这人并不是工人阶层的一员。
最重要的是这人似乎是熟脸,老者明显认得自己:“看背影就是,果然是,没想到你能在这个时回来。”
“我恨记忆障碍!”腹诽同时,纪伦微微躬了躬身,颔施礼,脸上挂着些笑:“您起来精神很好。”
“托大人的福,还算硬朗。”
“我觉得是您善于养生,对了,我有些疑惑,镇上的人似乎少了不少。”纪伦决定把握交谈的主动权。
“帝国军最近来的频繁了一些。”老者一下就阴沉着脸,看样子不是很想谈这个话题,口吻一转,带着几分规劝:“既回来了,就回家去看看吧。”
纪伦脑子一直飞转,全力以赴分析着老者的话,收获还是很不少。
“您对家的定义,偏向于哪一方呢?”说着他指着正前方,问:“您觉得这代表的是什么?”
老者眼神中透出几分同情:“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在我小时,我的父亲对我的期望也很高,每次我犯了错,他就会用藤条一顿打,然后让我自己说,错在哪里,说不对就再打。”
“我那时又恨又怕,出逃过几次,成年后,当我不得不面对这样那样事,虽记得当初挨打的疼痛,记得更多更清晰是因挨打所牢记的那些道理。因我知道,我不懂那些道理,损失更多。”
“那些损失,可不是屁股开花就能换回来。”
纪伦接话:“您觉得棍棒出人才?”
老者反驳:“棍棒是惩戒,规矩才是核心,在我看来,代表责任、荣耀、勇气、担当,当然有苦难。”
说着:“想做一名真正男人,不可能避开苦难。”
纪伦并没有留意老者的哲理,他在意的是这话,差不多对一个叛逆期少年说,再次微微躬身:“多谢教导。”
见纪伦很有礼貌,老者很满意,正要再说,突脸色一僵,快语:“帝国军,就要来了,你自己小心。”
疾步先行,沿步行道右弯。
纪伦要走的也是这个方向,可等自己拐过弯,老者已经失去了踪影,前后连三秒都没有。
他加快了步伐,沿途看到人奔跑往来,看到关门锁户,看到熄灯灭火,顿时一种肃杀就充满全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