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黄文炳幡然醒悟,去而复返之时,不防此时在城墙根底,正伏着几条好汉。只见这五七人在这寒冬腊月里,虽是均冻得面如土色,却都是一动也不敢动。生怕闹出些响动来,叫守门官军觉,反而送了进去救人的哥哥们。
这次晁盖出来营救宋江时,心想对付那两个押送公人,又费得了甚么劲?故而初时只带了刘唐和花荣两人外加十多个喽啰出来。只是这一路寻来,压根打探不到一丝宋江的信息,众人越走心里越是没底,最后没办法,三人一商量,只好商议出前来江州劫营的打算。没奈何,晁盖派飞骑回去把在家的头领都喊了出来,只留下公孙胜、文仲容、崔野外加还躺在病榻上的王矮虎守家,直连白胜这种凑数之人都带上了,可见晁盖心意之诚。
和吴用碰了头,叙完旧,晁盖便依着这位故人的计策,带着大伙儿依旧假扮官军入了城,这文书和章印都是特意叫人去那梁山泊,请圣手书生萧让和玉臂匠金大坚制作的,一路都无人查验得出乃是假造,故而大家对入城救人都不担心,唯有在商议夺门人选时着了难。这一行人里武艺最高强的非小李广花荣莫属了,只是他心忧宋江的安危,定要随军入城,这时刘唐自告奋勇,要留下来夺门。晁盖大喜,毕竟剩下的头领里,不是武艺没有这位兄弟高,便是人品不如他靠得住,最后晁盖放心的将自己的后路交给了刘唐,捱到四更上下,带着大伙进城去了。
刘唐等人便在城根下埋伏起来,只是等了近半个时辰,城里却无一丝动静,直叫刘唐有些焦躁不安。和他一起伏在此处的五七人,都是从前晁盖庄上的庄客,同刘唐早便熟识,相互间也有默契,只是低声劝这位哥哥稍安勿躁,刘唐无奈,只是苦苦的等。良久过后,终于听到城内有些响动,似是大队人马靠近的声音,刘唐大喜,大喊一声,直带着这五七个弟兄冲往城门。
见此一幕,守城的官军看得呆了,想他们承平日久,哪里见过这般不要命的亡命徒,七八个人就敢冲击自己这四五十人守护的城门,简直不可思议。好在援兵就在咫尺,他们倒也不怕,都是挺起刀枪准备迎战。
快冲到门口时,刘唐等人也是呆了,这城墙里面的动静根本不是晁盖哥哥他们出来了,乃是一队近百人的官军前来封门,只是此时已经现身,却也顾不上那许多了,便见刘唐挺起那条精铁朴刀直迎了上去,就在门洞中和官军大开杀戒起来。
因惦记着晁盖的安危,此处又是他们最后的逃生之路,只见这刘唐奋起精神,越战越勇,那条朴刀舞得神乎其技,但见刀光血影之中,十数条官军的性命已被这赤鬼收去。此时增援上来的官兵虽然人众,却都不免胆寒,谁都不愿白白将自己性命送上,直围着此人大叫道:“你那贼人听好了,你等劫狱的百十人已叫我们尽数抓了,你还不放下凶器,束手就擒!等我马队上来时,踏也踏死你等!”
那几个小喽啰见说大惊,怪不得没有听到庄主的消息,原来尽数落入敌手,眼前又是数十倍官军在此,便听其中一人对刘唐大叫道:“哥哥,速速退去,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刘唐杀得性起,哪里肯信这些官军的鬼话,晁盖哥哥和花荣贤弟全部都在里面,自己一撤,岂不是断了他们后路,有负了晁盖哥哥的重托?便见这猛将军只顾挺着那柄朴刀,在人群中左突右冲,但听鬼哭狼嚎,惨叫连连。
官军初时还准备捉这几个报功,哪知其中带头的甚是勇猛,顿时都熄了这心思,只想把这厮送走才好,便见两拨人分别去关城门,想把这猛人挤压出去。
刘唐见状,哪里肯叫他们关门,一把朴刀杀散东面,又砍向西面,那些喽啰见状也不肯后退,只是护着刘唐的后路,保他厮杀无虑。这几人在官军队伍中冲突了一阵,终是抢进门里来了,只是眼见对方人越来越多,而晁盖哥哥的人马完全一点消息都没有,都在心中暗暗担心,只怕那官军说的乃是实情。刘唐心中怒急,只要杀进去救人,便见几人扯住刘唐道:“哥哥先走,由我等先抵挡一阵!”
刘唐哪里肯舍,忽见这时城里冲出一队马军来,喽啰们见状大惊道,“哥哥再不走时,一窝都送在此处了!”说完死命将那刘唐推了出去,反倒背靠守着那城门,为刘唐逃脱争取时间。
刘唐一个人站在门洞中,望着关闭的城门目瞪口呆,里面传出的惨叫声撕裂着他的心肺,他极想不管不顾的冲进去,可是刚才弟兄们的话回荡在耳畔,若连他都被捉了,自己这伙人才真正没了希望。|
刘唐大叫着狂奔起来,也不知跑了多久,终于来到小树林后面那藏马处,刘唐翻身上马,心急如焚道:“宋江哥哥没救出来,晁盖哥哥也折了进去,况且我那花荣贤弟也在里面,如此怎生是好?我若是回山里搬救兵时,只怕哥哥们人头已然不保了!叵耐吴用那厮,端的献出好计,真是专一坑害同伴,想我刘唐上辈子做了甚么孽,竟命里遇上他来!”
刘唐踌躇无计,在马上骂了一阵吴用,忽然想道:“吴用这厮说江州城外不远处有座黄门山,山上有四个强人聚集了几百人在那里打家劫舍。我不若去寻他们,若是他们能看在江湖义气上,肯救我的急,晁盖哥哥他们就有生还之机了!”
刘唐是个直汉,想到便做,毫不迟疑,丝毫不想要是对方拒绝了他该怎么办,只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只顾催着脚下那匹快马往东北面而去,这一路上,但有遇到岔路之时,便停下来问人,那些路人见他生得凶恶,那里敢撩拨他,直打他走了。只见这刘唐在路上从天亮奔到天黑,也不知跑了多少里路程,直赶到一座山前,正待奋力向前时,突然身下的马儿惨叫一声,口吐白沫,显然已是累得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