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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三章:碾碎心中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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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仗就是打钱,钱就是物质。

这句简单的话是对所有军事智慧的最高总结。普通人只知机甲战队强悍,却不知道保障一支机甲战队正常运转的物质消耗多么恐怖,大到引擎、光脑、雷达,小至一条线路,轴承,电子板,甚至一颗关键螺丝都能让机甲停机,此外还有弹药、能量、食物、饮水与药品等等,全部加起来,所需以海量计。

三方联军远征山野,后方虽不像华龙人那样完全断绝,但也不是随叫随到。此后相当长的时间内,官兵与机甲需要的物质全部集中在这里,毁了就没了,没了、队伍差不多也就完了。

同样是以机甲战队远征,华龙这边人手、机甲的数量有限,全部用于战斗尚嫌不够,自然也无法像三方联军那样奢侈。物质方面,能压缩的尽量压缩,能省的尽量省,腾出空间多带能量。运输也没有转机伺候,而是各人带各人——和其它物质一道通通打包挤进经过改装的座舱。

这样做有利有弊,好处是一个人出事影响不到别人,哪怕走丢了也能独自支撑更久;坏处是仓促改动必然牺牲一部分性能,或者是稳定性。其余如生活艰苦、零件不全之类的问题,牛犇用四个字回答所有问题:以战养战。

突击队能做的事情,三方联军无法仿效,当那两台领先于烟雾的机甲冲入辑重队伍里,军官们全都体会到了恐惧的感觉。

“挡住他们!”

呐喊声不断,起初口口相传,后来盲目尖叫,目睹两条饿狼在羊群中肆虐,惊恐的人们渐渐绝望,已经顾不上掩饰情绪。

尖叫与钢铁的碰撞交混在一起,光刀再次劈开运输机甲的箱体,黑色机甲蜻蜓点水,以难以想象的敏捷在两台“秋田”版重型机甲的交叉火力中穿行,等到他们如笨重的大象一样尝试转头,一支光矛凌空刺入其中一台心口。不知是故障还是机师受到惊吓,正在转动的它再度开火,连串流光打到自己的队伍里,爆炸声四起。

三部运输机甲被打爆,两台运兵机甲箱体被毁,将那些脆弱的步兵暴露在战场。从这一刻起,他们注定会成为战场亡魂......没有如土著人那样浑身涂满某种特制污泥,活人会被那些黑色甲虫一点点吸食、啃光,骨头都不会剩下。

悲剧再度表明山谷中真的不适合远战,尤其现在这种情况,敌人只有两个,己方连绵成一群,如何保证不生误伤?

“谁来拦住他们!”

实事求是地讲,主攻机甲都做不到的事情,这些笨重、而且束手束脚的家伙哪有可能完成。

......

......

一支小队在联军之间穿行,沿途用星盗独有的方式联络其他。

“是华龙主力,咱们掉陷阱里了,兄弟们赶紧撤吧!”

鬼佬知道自己的行为会带来何等严重的后果,想无事、只能尽量拉更多人一道。在遇到有人质疑的时候,鬼佬用“山本命令自己后撤”解释,稍后等到大家都跑起来,也就说得过去了。

抱着这种念头,小队不断拉拢、扩大,胆气与人数同步增长。正当鬼佬觉得差不多可以“理直气壮”离开的时候,猛然间现身后气息不太正常。

“怎么?”

回头看,鬼佬目瞪口呆。

两头无法抵挡的恶魔在摇晃的灯光之间纵横,眼看就要挨着屁股。在其身后,浓烟与磁爆紧紧相随,乍一看,宛如一条怪异的双头恶龙。

“这也太快了吧!”

震惊过后,鬼佬用尽平生之力大喊。

“完蛋了兄弟们,跑啊!”

这是真心话,非之前那样故意恐吓。鬼佬深深明白,中军被突破已成定局,三方联军已经不可能实现战前目标。

星盗才懂得珍惜......起初被当做笑话,用来嘲笑星盗寒苦,什么破烂都会捡起来。然而后来,人们现蓝色海中的每一支星盗,每一位领,甚至连最普通的成员,都对军需这一块极为在行,仿佛天生就懂得统筹。甭管什么样的队伍、什么样的任务,只要说出大概,他们便能如数家珍地告知需要准备哪些东西,数量底限是多少。

鬼佬是其中的佼佼者,并且极善于在把握战场局势,没有接受过正规教育的他有着极其敏锐的直觉与本能,天赋极高。正因为如此,打仗一般、个人实力也一般的他才能在凶蛮的星盗圈子里慢慢混出头,直至被领所倚重。过去,他曾多次帮助队伍化险为夷,此次三方联军出击,星盗特意安排这位平庸之辈带兵,背后用意不问可知。

星盗终究只是星盗,不如国家拥有深厚底蕴。数月鏖战,三大领损失惨重,有经验的机师快要见底,如今行走在山谷中的这些人是最后的精华,若再打光的话,只怕连和帝国谈判的筹码都没有。肩负着这种责任,鬼佬不敢有丝毫马虎大意,时刻关注着战局展。

目前战场上,鬼佬是少数看清局势的人,甚至比牛犇和山本都更加准确。当他看到辑重队受到的破坏程度、以及远处蜂拥而来的混乱,心里顿时明白了一件事。

这场战斗胜负已分,或者说,胜负已经无所谓。

全局而言,鬼见愁战役的胜负不需要通过谁死谁活、哪方死多少人来判断,当那两台黑色机甲冲入到辑重队伍,开始大肆杀戮的时候,此后联军即便能走出山谷,对华龙联邦的前线部队也已产生不了根本威胁。

设置好的战略目标无法实现,必将给三方联盟带来影响,甚至有可能导致联盟崩溃、三方重新为敌!

那还打个屁啊!

将来之事无法预料,但至少眼下的情况已经很清楚,鬼佬决意为领保留元气,率领队伍开始朝来路狂奔。同一时刻,有人虽也看懂局势,但由于立场截然不同,不愿意承认,也无法接受。

当两台黑色机甲扑向那些“毫无反抗能力”的运输队伍,座舱内山本方才真正意识到他们的破坏力多么巨大,为之双眼通红。

“亲卫队,给我杀了他们!”

......

......

“歇口气行不?”机甲伤痕累累,手指酸痛肿胀,连绞链都已不堪使用。安德烈抽空将它收回充能,一面紧急呼叫牛犇。

千军万马之中,最要紧的是不能被围攻,而要做到这点,关键在于能否保持速度,只要够快,对手虽多但只能跟着一块儿跑。

千钧一,生死一线,刚刚过去的近半个小时,每分每秒都是这样度过,到现在,两人的体力消耗极大,已无法如之前那样连贯。

“不行。”

牛犇比安德烈更累,脸色青,瞳孔有不正常的红。

“要乱起来才行。”

“已经乱了,瞧那支星盗......操!”低头避开迎面炮火,一侧陡然冲过来一片刀光,安德烈骂了声娘。

“还不够。”

“要多乱?”

“炸营。”

“靠......没家伙用了。”

左手疾速划过操作台面,沉重的机甲仿佛拦腰折断,贴地而行;下一秒,机甲再度挺腰起势,顺手拖住偷袭者的手腕。凭借强大的动力优势,安德烈将对手拖倒在地,翻滚中夺下离子光刀,电光火石间劈向另一名扑过来的人。

“凑合着过。”

仅仅回应一句话的功夫,牛犇避开躲开两刀一枪,撞开一次环抱,最后腾空、翻越到一颗只剩半截的石柱后。

“能跑就行。”

这是一句大实话。战斗进行到现在,所有人都已认识到两台黑色机甲的恐怖,只要他们还在动,还在跑,没有哪个联军士兵敢放松。

“非把老命交待掉不可。”安德烈叹了口气,挥刀冲过去试图替牛犇解围,猛然间他的身形凝固在原地,在最短时间内转身蓄势,变成一张半拉开的弓。

“对手来了。”

八台造型别异的机甲自黑暗中走出,高壮的机身上涂有两把交叉黑匕,仅仅一个错步,一次抬枪,便能看出他们与众不同。

“亲卫队。”

事先由俘虏口中获知,铁木堡十二名四级机甲战士,几乎可以看成姬鹏帝国在好望角的终极武力。此次远征,山本总共带来八人,之前那么激烈的战斗,始终忍耐着没让他们出动。现在,山本现威胁最大、极有可能价值最高的对手,才让他们倾巢而出。

退一步讲,山谷狭窄容量有限,即使还有更多高手,也无法一次投入战场。

近卫队出现,周围原本追逐两人的机甲自动散开,包括近在咫尺的那三台也都纷纷掉头,改去阻击伴随烟雾而来的对手,不让牛犇他们得到支援。很难说他们这样做是因为对近卫队有信心、还是巴不得离开,总之结果是:这块战场一时变得空旷而明亮,并有异样安静。

牛犇与安德烈可以和他们一起退,但是他不想、也不能那样做。

“这下好。”体会着对面传来的肃杀气息,安德烈皱眉摇头:“累成狗的时候决战。”

“他们更累。”

趁对方展开阵型的这点时间,牛犇没有如之前那样抢先出击,而是在座舱深深吸气,目光凝视着那几台机甲出现的位置。

“山本正一,应该就在那里。”

听到这句话,安德烈默默呆了片刻。

“......好大抱负。你啊......”

“上!”

嗡的一声,钢铁巨兽带着残影冲向未来,一去不回。

八名护卫错身迎上,如一面城墙,横亘在黑暗与光明之间。

......

......

耳边钢铁不停碰撞,周围不断人仰马翻,眼前是杀之不尽的敌人,大、小托马斯两眼通红,思维麻木,已分不清自己冲了多远,斩几何。

不变是目标,前方那条永远追不上的身影,不断提醒着他、他和身后的他他他,这场考验意志与体力的战斗刚过半途,更大的艰险尚未到来。

突击队的强悍令人胆寒,也让那些看不到希望的联军士兵放下顾忌,一些人渐渐变得绝望,开始不顾友军胡乱射击......联军因此损伤加大,突击队也受到波及。

身边不断有战友倒下,没有人停下来查看、施救,而是加快前进的速度,让进攻的势头看上去更猛。大家心里都明白,若不能保持气势一举将对手压垮,战斗必将演变为兑子。

即便以一换十,突击队也换不起。

“小心!”

肩头又被炮火击中,失去能量护罩的保护,爆炸将小托马斯的机甲掀翻,随即有人扑过去试图绝杀,幸好大托马斯及时来个野蛮冲撞,用身体为弟弟解围。

非标准动作,放到赛场会引来惊叹的操作,如今遍地都是。

“狗%日的!”

骂骂咧咧中翻滚几周,机甲左侧上半身近乎瘫痪,伤口处电火花如焰火般飚射。小托马斯轮圆右臂将那名“偷袭者”拉倒在地,但没有进一步攻击取其性命,而是急忙爬起来,操作已不灵便的机甲努力向前。

正前方,拐弯处,战场上难得一见有空场,一场事关全局的围攻正在进行。七八台机甲纵横交错,刀火与撞击声连成了片,哪怕外行也能看出,那里随便哪个都是难得一见的机甲高手。

小托马斯不是外行,他看一眼就知道,那里的人,自己一个都打不过。

二对八,现在是二对七......两台黑色机甲陷入重围,仿佛雄狮被一群鬣狗围困,尾难顾。

冒烟了,着火了,闪光了,倒地了......幸好他又站了起来,还顺势用军刺穿透一台机甲的关节。与此同时,旁边掩护的同伴被连续击中,若不是身体如泥鳅般扭来扭去,恐已变成一堆废铁。

撑住啊!

身影交错,已分不清哪一台是牛犇,哪个是洋鬼子安德烈。小托马斯心里不停嚎叫着,拖着残躯疯狂突进。

身边人与他想法一样,行动一样,甚至连冲锋的姿态都完全一致。

“撑住啊!”

......

......

“杀!”

锯齿大刀撕裂钢铁,巨大的惯性与力量使得机甲继续前进,仿佛从对方身体里冲过去一样。即便如此,小狐狸精仍觉得速度太慢,情不自禁用手再摸摸拉杆。

已经最大功率了。

专属机甲无法冒充联军士兵,小狐狸精不得执行战术规划,主动落在后面。从开始追的那刻起,她再没有调整过机甲的输出功率,始终以最高速度猛冲。

即便这样,依旧没能追上那两个黑色狂魔。

有时在心里想想......自己有些奇怪。

自飞船上的那次游戏比斗开始,小狐狸精就开始追那个人,刚开始是不服,后来是不忿,再后来是不满。不服的是输了比赛,不忿是其不吃诱惑,而这都是自己最拿手的本事,等到雪原之战后,这些情绪因为某些奇怪的心绪化为乌有,又要为其淡漠自持而不满。

有什么好拽的......虽然他的确有拽的本钱。

有什么好骄傲的......虽然他没有故意骄傲。

孤儿,孤儿怎么了?

孤儿就可以拒人于千里之外?就可以装作看不见自己?就可以无视万种风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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