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笑了笑,说道:“李公打算辞官了吧?”
李仪一征,说道:“世子为何这样说?”
“我已经十余天未见李公了,又听徐名说李公连续了五六封信出去?”
李仪颇感震惊,他是写了一些私信,求当初同年在北方州府替他谋事,不料徐子先现在竟是如此敏锐多察。
李仪当下便是欠了欠身,苦笑道:“下官已经二十年未饮故乡水了,实在是有些想家了……还要请世子成全。”
徐子先抿了抿嘴唇,说道:“侯府按制有奉常一人,积劳可以保举到地方为官,现在我父亲去世了,我这个明威将军份量不够,也不知道何时能补上侯爵之位,李公有点焦躁这我了然……到现在侯府的宾客,典尉都未补人,除了每个月的实封公帐,隐户的投献钱,年底的进献钱,力役的折役钱,这都叫李诚给贪墨了。我父亲逝世后,李诚等人豪奴欺主,上下联手,把帐本拿着不放,甚是无礼。我欲做大事,承父祖余烈为国效力,就非得除此刁奴不可。古人云,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望李公能助我一臂之力。你我二人,或可成就一番传奇事业。”
徐子先站起来,给目瞪口呆的李仪倒了杯水,笑着道:“抱歉了李公,我不喜喝茶汤,这里只有白水。”
李仪下意识的接过杯子,喝了一口,不小心呛了一口,吐的前胸满是水渍。
“下官失礼了。”李仪放下杯子,感慨道:“如果没有今晚的详谈,下官真的不知道世子居然胸有丘壑,下官远不及也。”
“李公是我父亲的托孤之臣嘛。”徐子先微微一笑,说道:“少年时胡闹也罢了,我就要及冠了,总得继承家业,将手中的事做的更好,这才对的起父亲。”
徐子先又沉吟道:“世间的好东西和享受层出不穷,人们都想得到很多,有时候欲望和能力不匹配,这才是最大的痛苦。”
李仪楞征了半天,点头道:“然也,但世人多半如此。”
“我也想得到更多,不仅能袭爵,还能重振家业,甚至比祖上更强。”徐子先看着李仪,沉声道:“李公举人出身,学识操守都令在下敬佩,又是我父亲相交多年的挚友,是我的叔父辈,不知李公能留下来助我一臂之力吗?如果李公为难,最少等我进京到宗正司应审之后,若不能袭爵,到时候李公可以自便。”
徐子先确实想留下李仪,他对李仪很了解,甚至超过李仪自己。东胡人在崇德十九年破关而入,一路横扫,李仪在大名府散尽家财募集壮丁上城驻守,死战不退,一家二十余口全部殉国,所谓板荡识忠臣,这样的人,很值得下功夫留下来。
“既然如此,那下官就留到世子加冠之时。”李仪也不是矫情的人,他对现在的徐子先也很好奇,想知道这个未加冠的后生能做到何等地步……李仪见过两代南安侯,都才具平常,难道几代人的平凡,就是应在眼前这少年身上?
“未知世子要如何着手?”李仪颇为好奇,也是有考较徐子先的意思。
徐子先沉吟道:“要做事,要是要得人,得人才,方可有所展布。现在侯府用度开销不足,不敢请人,而人手不足,无法展布……”
李仪终于动容!其实福州有两家亲王,五家国公,还有十余家侯府,各宗族家族亲王和国公一级最好,官庄大,威仪重,并且一定的权力,所以几代下来,纵不是富可敌国,也是家资丰饶,有钱就好办事,也容易请到得力的帮手。
而侯爵一级,若是人丁兴旺,有不少为文武官员的,家族一般也能保持繁盛,并且在出宗室除爵之后,仍可为地方的士绅大族。
福州府城内,这样的家族最少有几十家,由宗室而出还保持相当的政治地位,拥有一定的财富,家族中有不少官员者,被人称为“国姓世家”。
南安侯传袭三代,上一代徐应宾不过兄弟二人,另一位已经逝世,无子女,徐应宾只有一子一女,家族单薄,无尊亲长辈,当然也就没有帮手,获得不了政治权力,自是显得日薄西山,宗室侯爵只是一种地位的保障,要想获得更多,需得更多的帮手,这才能获取更多的资源。
“世子才十七岁……”李仪慨叹连声,他这一次真真是刮目相看,眼皮子都要刮掉下落来了。
“本府宗亲单薄,靠不上。”徐子先不动声色,又说道:“惟有多请人才到这里来帮手,有人才,才能做事。否则,只是纸上谈兵。”
“世子现在要什么样的人才?”
“一是要把典尉补上,这是最要紧的。二来就是要把司书帐吏补上……”
典尉者,领侯府一都之兵,护翼左右,若有贼,往击之。
帐吏,看以无品吏员,其实在眼下的局面中也是相当的有用,缺少此类人物,则容易师出无名。
李仪道:“典尉我一时想不到可靠可用又武艺高强的,司书帐吏,我倒是想起一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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