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叹了口气,将她的手从自己腿上移开,“我不是贪图一晌,我求的是长久。人世凉薄,不敢荒唐,一切的毁誉于我来说都是身外物,但对于你,我自问尽了全力,至始至终都是丹心一片。”
长情频频点头,她当然知道在办正事之前必须要有个真心话仪式,好让这事看起来充满严肃感。但像她这种糙人,其实在乎的只是结果,并不纠结于过程。
他说得正经八百,她的手又落在他领褖,“要不脱了再说吧,这样显得比较有诚意。”
云月抓住了她的手苦苦哀求:“长情……长情,别……”
长情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拒绝,“你不是要报恩么,我觉得泥鳅小友说得很对,最直接的办法就是以身相许。反正我都已经一千岁了,一辈子没沾过荤腥,逃难路上还有艳遇,简直是意外之喜。你呢,好好的仙鱼留恋人间,就像冤魂余愿未了不肯投胎一样,对你没有好处。我这人向来有成人之美,我正值盛年,你情窦初开,各取所需来一段露水姻缘,岂不美哉?”
云月基本笑不出来了,“我不要露水姻缘,你还不明白么?”
少年人扭扭捏捏,实在麻烦。她想了想,忽然灵光一闪,“你这么抗拒,难道是因为不会?”
云月被她问住了,这种事就算不会,也决不能承认,他结结巴巴说:“动情是本能,动了情,自……自然……”
长情欺近了点,仰头问他:“那你现在动情了么?”
清丽丽的两道目光落在他脸上,她离得很近,彼此呼吸几乎相接。他一瞬慌神,有种奇异的酥麻感从背脊末端升上来,冲得他心慌意乱。他艰难地挣扎,“长情,我没有想过这样。”
她也不自在,但现在收手就前功尽弃了,所以一定要绷住。一手勾起他玲珑的下颌,她把唇凑过去,还差一分便贴到他的唇瓣,轻声说:“我想了半天了,这是快刀斩乱麻的好办法,了结了你的心愿,你就上天去吧。”
“然后呢?”他推开了她的手,“然后我在九重天上皓穷经,你在红尘中大梦千年?为了忘记你,我必须删减自己的记忆,删减自己的感情,直到变成另外一个人,这是你愿意看见的结果吗?”
长情被他说得毫无还口的余地,心里还在嘀咕,哪里就这么严重了。一条鱼和房子谈情说爱,本来就很扯很浮夸,难道他以为一往情深就能跨越鸿沟?砖瓦和河鲜是没有结果的!
反正他不愿意,这就十分让人泄气了。长情撑着两腿,胳膊无力地搭在膝头上,看他一眼,深深叹口气,“你上辈子该不是圣人吧?自控能力这么好,有辱你的名号。”
有辱名号?云月蹙眉思忖,“什么意思?”
长情道:“你不是淫鱼吗,为什么一点都不淫?姑娘都送上门来了,你还谈什么大义理想,这样下去你到死都是个童子鱼,懂不懂!”大喊大叫一通,推己及人又很忧伤,自己将来不会也是这样下场吧!无人问津的砖瓦结构,如果上界降罪,可能连多结识几个男人的机会都没有了,好可怜。
云月到现在才知道,她一直错把赢字念成淫,所以在她眼里他从来都不正经。
他气结,她这一千年来真的就只剩睡觉了吗?为什么连这个都会弄错?可是又不忍冲她火,退一步想,这一世不过借了个皮囊而已,是赢鱼还是淫鱼,都无所谓了。
又是漫长的沉默,殿宇深广,只见殿顶波光微漾,外面淙淙的流水声偶尔会传进殿里来。两个人虽然并排坐在细簟上,但各据一方,颇有隔山望海的兴叹。
瞥瞥她,蔫头耷脑不知在想些什么,他犹豫了下靠过去,“长情?”
她有气无力嗯了声,“干嘛?”
“你想与我……是真心的么?”
她点点头,“当然是真心的,我希望你将来能像鲲鹏一样腾云四海,不必拘泥于这小小的渊潭。”
他心下感动,也许她没有现,他眼里早已弥布无边的缱绻。他怯怯伸出手来,“那么……我抱你一下好么?”
总算现在还知道征询她的意见,不像上元那晚,还未相识就一个大大的见面礼。如果两人真要切磋报恩,抱一抱根本不算什么,所以长情大度地张开双臂,一把抱了上去。
另一个人,另一具陌生的身体,紧紧同你依偎在一起,那种感觉既心悸又新奇。透过层叠的衣料,有温暖传输过来,如凉薄人世中的一杯暖酒,逐渐令人周身烫。
长久而无声的拥抱,原本畏畏尾放不开手脚,也觉得两个人甚不匹配,但稍给些时间,意外地现竟那么契合。各自都找到了自己的位置,长情老实地靠在他肩头,心里还在琢磨,这小鱼儿,原来真是宽肩窄腰,标准美男子的身架。于是她脑子一热,悄悄在他腰背摸了两把,果然结实纤细,绝佳的流线型身条。
只是这身子经过她的抚触开始轻颤,她听见他在她耳边急促的呼吸,极力想自持,可惜都是枉然。
长情真的是个煞风景的人,她扭过脸惊叹:“云月,你好敏感啊,一碰就抖。”
他顿时面红过耳,气恼之余低嗔:“你再拿话激我,休怪我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