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昔日的……英雄
阿拉伯风格的建筑是连片巢穴式的,无数蜂房像堆积木一样堆积起来的,你家的屋顶没准就是别人的地板,或者别家的门前庭院,一家窗户翻出去,没准就落在别家院子里,当然,也可能落在别家屋顶,而后,可以顺着这屋顶一直走到城外……
这时候,窗户边的白老头一只脚已迈到窗外,他旁边一个搀扶的人,身后一个正往枪里装弹夹的人,门前一位持枪扫射者,安锋仰面朝天躺在地下,他的眼睛透过三条人影中间的缝隙,看清了老头的背影,他轻轻松了口气,扣动了扳机。
第一枪,从下往上击中面对门口扫射的那人的下巴,子弹从下巴钻入后,冲击力打得他原地跳了起来。
当这个人仰面栽倒的时候,转身奔向窗户,并边走边装弹夹的人奋力扭身,准备接替封锁门口的火力,安锋第二枪击中这人的后脑勺,打得他面朝下身子扭着栽倒在地。
第三枪击中了翻窗户的老头大腿部位,老头一个踉跄栽倒在窗外。扶老头的年轻人急忙抬起枪口,这时,安锋前面的碍眼物已全部扫清,他与对方单对单,没什么能挡着他的子弹通道。
安锋冲着对方连续扣动扳机,他射得很冷静,甚至有机会准确瞄准——第一颗子弹打在对方的枪管上,巨大的冲击力让对方抓不稳枪。与此同时,对方也扣动了扳机,出膛的子弹直接打在对面墙壁上,并顺着安锋子弹的冲击力向天空飞去。
安锋接下来几枪速度很快,对方枪身枪管部位连续中弹,猛然间,自动步枪管炸开了,持枪年轻人的手掌心被炸得鲜血淋漓,持枪杆的那只手,巴掌古怪的扭曲着,估计掌骨、臂骨已经骨折了……
楼上打成一片,地下自然不安静。一楼里的人听到枪声,冲出来几位持枪者,但这些人接受的训练显然差点,冲出二楼阳台的遮掩,他们中有的人抬头向二楼方向仰望,有的人埋头向二楼楼梯冲来……阿盖尔抬手扫出一梭子子弹,院子里所有人顿时把身体凝固在原地。
阿盖尔不会说伊拉克话,他的语言就是枪。他摇摇晃晃站起来,让所有人看清他的魁梧,而后凶横地晃了晃枪口,满院子的伊拉克人……立刻温顺地扔下手中枪,而后熟练地双手抱头走向墙角——如果是伊拉克老兵,这个标准投降姿势他们已做过两次了。第一次在科威特,第二次在伊拉克边境,所以,现在他们做起来很纯熟。
这就是伊拉克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式投降。
等到院里的抵抗消失,已经冲到屋内的安锋冲阿盖尔点点头,阿盖尔用枪指着院子里贴墙而站的投降众,自己倒退着走进屋内——在他进屋的那一瞬间,安锋的身子已跃到阳台上。攻守的两人闪电般换位后,阿盖尔走到窗边,将窗户边挣扎的老者,以及老者的那位贴身保镖揪进屋里,他的大象脚踏上老头肚子……这个时候,阳台上的安锋一个翻身,跳到了院中,他开始逐屋搜查。
屋子里的男人现在都贴墙站着,似乎所有的男人都拿起武器冲出屋门,如今房子里只剩下一群妇女与儿童,妇女们小老母鸡般把孩子抱拢在一起,但她们的神情比较坦然——因为她们知道,维和部队是有国际监督的,他们不敢骚扰女人与孩子,只要她们身上没有武器,就敢坦然面对全副武装的维和队员。
闯进门来的“士兵”没有穿军服,但动作还是美国人的特色,屋内的几个妇女悄悄松了口气。这并不是说英国、澳大利亚和波兰的维和士兵比较粗鲁,只是她们经常接触的就是美国兵,较为熟悉而已。至于参战的丹麦士兵主要在军舰上,妇女们根本不知道他们的存在。
屋里的妇孺没有影响安锋的搜查,安锋也没去惊扰她们,他匆匆掠过几个房间,将房间里剩余的男童揪出房子,让他们同样站在墙角,而后他一翻身,翻到二楼阳台上,同样搜查了一遍二楼的房子。
一楼的持枪者只有四名,二楼光阳台上躺了七具尸体。二楼除了这些死者之外,似乎没住其他人,所有房间空空荡荡……当然,这些房间的后窗户都敞开着,也许房间里曾经有人,但这会儿功夫,该逃的全逃了。
逃走几个人也没什么,反正安锋的主要目标已经抓到了。他重新回到主屋,先看了看手表,悄悄地调了一下倒计时表盘,过去端详阿盖尔脚下的那个老头。这位老者腿部中弹,虽然只是轻伤,但流血不止……安锋并没有帮对方包扎的意思。
在安锋靠近对方时,那花白头老头立刻顺从的说:“我没武器,别伤害我。”
安锋笑了一下:“哈,你真让我失望。战前,我在电视上见过你,那时你躲在萨达姆身后,一脸憨厚一脸正直一脸……爱国。我还看到你巡视提克里特的新闻,你斥骂下级官员渎职时,显得那么慷慨激昂、义正辞严,嗯,总之,非常有正义感非常正气,我以为你是个正直的人,至少有一汤勺勇气,没想到你是个……彻头彻尾的软蛋。”
老者毫不回避的看着安锋,脸不红心不跳的回答:“哈哈,正直,勇敢?我党之内怎可能有正直的人。领袖规定的党内原则,第一条就是服从上级、服从权力。我如果连服从性都没有,早被萨达姆清洗一百次了。”
安锋点点头:“这么说你非常擅长服从,你能升官靠的就是绝对的服从强权,但……你为什么不去服从新政府?”
老者笑了,笑得很无奈:“这不是……还没找到机会吗?”
“我不是美国军人”,安锋纠正了对方的献媚。
老者表情略有点失望,他带着遗憾地说:“看得出,我已经看出来了。”
安锋看了看手表,说:“这片区域归波兰军队负责治安,但他们的巡逻队一般不进入老城区。即使他们听到了这里的枪声,也会按预定巡逻时间、走预定巡逻路线。这就是说:你们的生与死,跟波兰人无关,他们根本不在意。他们将按原计划执行巡逻,所以……我们还有两小时时间。两小时,可以完成很多事情。”
老者眼珠一转,立刻说:“那么,你是来复仇的吗?哦,昔日我曾经得罪过很多人,我听说有几位昔日叛逃者正准备回国就职,他们当中有几位还记得我,你是……他们雇来的?”
安锋指了指对方的伤口,那里依然在流血,随着失血的增多,老者嘴角肌肉不停地抽搐,面色也越来越苍白:“我对复仇并不感兴趣,我对你手里那笔党费很感兴趣。”
老者神色一动,诧异的问:“你怎么知道我保管的党费。”
安锋笑而不答,老者只好忧伤的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我们的国家已经崩溃,银行遭到了联军有计划的打劫,存在国家银行里的钱……”
安锋不屑的打断对方:“得了吧,伊拉克银行里,存的是伊拉克老百姓的钱。伊拉克当官的,有钱不存在伊拉克银行,包括你们的党费也是。我知道,你们早在开战前已经把财产转移了,我甚至知道这笔党费分成两个部分,一部分是黄金,储存在一个秘密的地方,而另一部分是瑞士银行存款。
这笔钱是你们东山再起的希望伊拉克官员绝不会把钱存入伊拉克银行,这是你们的处事原则。因为你们知道,一旦开战,灭亡的命运不可避免,你们战前的慷慨激昂,全是忽悠老百姓的玩意。”
老者低头沉思了一下,抬起眼来,平静地望着安锋:“我反复想,我想了又想,依然认为这不可能,这是在一个秘密会议上决定的,参加会议的只有四个人。是的,只有四个人,你不可能知道这秘密。”
老者说罢,低头看了看四周,这时候,那位在窗边保护他的贴身保镖,眼中也露出惊愕的神情——整个屋里,除了老头,活着的人只有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