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梁靖“唔”了声,不知道自家弟弟怎么就成了小混蛋,随口又问:“必定会信?”
“会!”
“这么肯定?”梁靖挑眉,怕她小姑娘心性,提醒道:“这不是小事,关乎令尊安危。”
“我知道。”玉嬛颔,神色认真且笃定,“秦春罗她对梁章有点……反正掺杂了私心,更容易被蒙蔽。我跟她打交道的次数多,有把握。”
这样算来,此计应当可行。
不过玉嬛拿梁章当诱饵,着实出乎梁靖意料,“秦春罗溜出来就别想回去,届时若有人彻查,看到这信,岂不是连累了……梁章?”
“那也无妨。我这是仿的,就骗骗秦春罗,真跟梁章的字迹对照,处处都是破绽。何况那小混蛋被他爹关在书院,到时候一对证就能撇清。只要晏大哥递信的人别留痕迹,这便是悬案。”
她倒是考虑得周全,虽借了梁章的名,却没存栽赃的心思。
只是没想到她竟会对梁章的字迹如此熟稔,还满口的小混蛋,看来积怨不浅。
梁靖眸光稍凝,又不好探问太深,遂按下念头,收起信件。
……
次日清晨,这封信便送到了秦春罗的手里。
秦骁被关押后,永王虽安排了侍卫把守秦家宅邸,防备的却是可能强抢秦家女眷的太子人手,对后门上每日送蔬菜、挑粪桶的下人甚少留心,安插人手递信并非难事。
秦春罗看了信,果然如玉嬛所料,脸色微变,继而忐忑急切。
当日秦骁暗中潜回魏州城外,她和秦夫人均不知情,是以梁元辅认出秦骁并派人在秦家外围把守时,秦夫人还闹过一回,后来得知秦骁下狱,母女俩简直吓得半死。随后永王驾临,接手此案,更令满府惊惧,不知秦骁是卷入了怎样的是非。
这半月来秦春罗几乎没睡过安稳觉,憔悴而精神恍惚,没半点法子。
陡然瞧见梁章的信,便如溺水之人瞧见岸边横过来的树干,哪能不死命抓紧?
她跟梁章七八岁时就认识了,知道他虽顽劣爱欺负人,却也常会给人帮忙。少女怀春,芳心暗许,被那副好皮囊诱惑着,更增几分好感,瞧见熟悉的字迹语气,当即就信了。
再一瞧信尾的叮嘱,想想那位以照拂之名陪在母亲身边的陌生女人,也打消了跟秦夫人商量的念头——
万一动静太大被人察觉,梁章这点好意便得灰飞烟灭,她赌不起。
犹豫了一炷香的功夫后,毅然换了身丫鬟的装束,溜出住处。
秦家是被把守而非封查,侍卫们眼睛盯着外围动静,对内眷防备甚疏。秦春罗在这府邸住了十多年,想溜出去,绝不是什么难事。
混在丫鬟里,从仆妇走的后门出去,她心急如焚,也顾不得换衣裳,直奔宏恩寺。
然而魏州虽是梁家的地盘,毕竟官员混杂,并非密不透风的铁桶。
太子位居东宫,陈九也是历练数年的好手,自然有手段寻个空隙,趁着深夜没人的时候,跟秦骁说几句话。
甬道里虽有亮光,狱间里却逼仄昏沉。
秦骁躺在硬邦邦的床板上,察觉有东西丢在身上,当即惊醒坐起身子。
透过冷铁栅栏,外面的狱卒站姿笔直,投了狭长的影子。迥异于常年看守牢狱后懒散油滑的狱卒,此人站姿如同出鞘的利剑,面容轮廓虽昏暗模糊,眼底的精光却难以掩藏。
秦骁心中一沉,看了片刻,便踱步到狱门跟前。
陈九盯着他,忽然咧了咧嘴,藏在袖中的右手探出,掌心是个半旧的荷包。
“秦将军。”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将那荷包晃了晃,“认得吗?”
怎么会不认得?即使深夜狱中光线暗沉,秦骁也一眼认出了那东西,伸手抢过来凑在跟前,上头绣工花纹无不眼熟,甚至那隐隐的幽香都熟悉至极。他出身不高,能爬到如今这位子,还是仰赖妻子的帮衬,夫妻俩膝下只有一女,掌上明珠般疼爱。
如今秦春罗的荷包落在此人手里,她的处境不言而喻。
秦骁目光陡然添了锋锐,“她在你手里?”
“不止令嫒,尊夫人也是。”陈九扯着嘴角,露出白花花的几颗牙齿,笑容格外阴森,“将军在狱中吃穿不愁,她们的日子可不好过。怎么——李湛没告诉你,他帮你保护的妻女,早已不在尊府?”
这消息令秦骁震惊,那脱口而出的“李湛”更是令他心神巨震。
永王身份尊贵,乃是皇家血脉,这天底下敢直呼其名的能有几个?跟前这人能窥出他跟永王的暗中往来,敢表露这般不敬的态度,必定是跟谢府外围的护卫有关。而他背后是何人指使,几乎呼之欲出。
秦骁盯着荷包和陈九手里的另一件信物,目光骤紧,旋即添了阴沉愤怒。
陈九神色纹丝未动,“她们的性命,都系在将军身上。刺杀朝廷命官不是小事,京城里都等着看李湛审案的结果,想必将军不会昧着良心,将这脏水泼往别处。”
阴森笃定的声音,如铁锤细密而用力地敲在心头,撕裂所有的掩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