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徐鸿达很感兴趣地问道:“说等蜀王大事成了以后,封薛姨娘为公主,封你做国公爷?”
王明恩张了张嘴,又无力地闭上了,他跪在地上有些想不通,才短短几日时间,徐鸿达怎么就把他隐瞒了几年的事情查的清清楚楚的。徐鸿达看着他,声音忽然和缓下来,叹了口气:“王明恩,你糊涂啊,你千万家资,本可以享受一生的荣华富贵,怎么就被那水中月、镜中花似的许诺迷昏了头,这谋逆可
是要掉脑袋的事啊,难道你不知道?”王明恩“嗷”的一声捂着脸哭了出来,打被徐鸿达抓进大牢起,他从没觉得自己会死。刺杀罪名成立又怎样,大不了舍下几十万两银子,难道还买回不了一条命?在王明恩
的眼里,什么都是可以用银子买的,但是他忘了,扯上谋逆这一项,别说是银子,就是一座银山都不好使。
拿出从薛姨娘房子藏着的捐银账簿,一一念了一遍,徐鸿达正色问道:“除了这些人还有什么人参与谋逆?有没有官员?”
秉着自己活不了也不让旁人好过的心态,王明恩用袖子抹了抹脸上的鼻涕眼泪,脸上闪过一丝狠厉,咬牙切齿地说道:“既然逃不了一死,索性大家一起掉脑袋。”抬头看了眼徐鸿达,王明恩闭上眼认真回想了下:“薛姨娘账簿上的都是大头,还有几个小盐商也参与了进来,因每回不过捐赠几百两银子,我们看不上眼,就没记上。”
说着一一将名字念了出来。”早早被送到军营中的刑房书吏被徐鸿达和王明恩的对话吓傻了眼,当初就不明白为什么把他带到军营来,事隔几日再审案子,居然扯出谋逆的大事,听俩人说的名录,川
南有些名头的盐商竟然扯进去一大半还多。王明恩把知道的名字都说了,徐鸿达一回头看到书吏还在愣,喝了一句:“都记下来了吗?”书吏这才回过神来,忙不迭的把前面漏下的内容补写上,给徐鸿达看了后这
才抹了把汗,登时不敢再走神了,老老实实的记录审讯实录。王明恩又道:“当年是孟慎矜找我说,蜀王有一宗大买卖需要本钱,等以后买卖成了得了利益可比盐井的出息好多。我当时还觉得有些好笑,什么买卖能比出盐还赚钱。但想着蜀王平时巴结都巴结不上,这会儿有机会自然得去结识一下,便跟着他去了。等我到了蜀王府才现,原来不止是我来了,张家当家人也在那,李家和赵家随后也到
了。”张、王、李、赵是川南最大的四个盐商,张家的盐井甚至比王家还多上十来口。王明恩垂下眼帘:“蜀王起初并没说什么事,只留我们在那喝酒听戏。过了三五日,张家老爷不知因何缘故,执意告辞,蜀王大为不悦,当时我还想着张家不识抬举,一个藩王见天陪着你一个商人吃酒,还有什么不知足的。许是蜀王看出了我的心思,便以天色
好为由带我去逛他家园子……”王明恩眯起眼睛,陷入了回忆:“我就是在那碰到薛氏的,当时蜀王叫下人离的远远的,单留薛氏在那斟茶。蜀王说,说他想养一批兵马,只是没有那么多银子,若是我愿意出这笔钱,他就将庶女许配给我,事后成就大事,晋我为国公。”王明恩脸色越灰败:“我当时被猪油蒙了心,一听见能成为蜀王的女婿还能当国公爷就点头应了。想着反正养马屯兵的也不过几十万两银子,倒还出的起。又看到蜀王妃请了这些武将家的女眷赏花吃席的,只当蜀王把军中也把控了,便点头同意了。过了两日,李家和赵
家也应了这事,只是他们出钱不如我爽快,蜀王便将川南这一块交给了我,每回筹集银两,都是由我牵头。”
徐鸿达点了点头,又问道:“孟知府到底知不知道谋逆这回事?”
王明恩道:“蜀王没同他明说,但我想以孟知府的老练,他多半也猜的到吧,要不然他为何那么积极的帮着蜀王牵线促成这事?”徐鸿达想了想孟慎矜这个人的秉性,心里倒有些疑惑,总觉得他没这么大的胆子。王明恩不等徐鸿达继续问,又老实说道:“咱川南多半是盐商,官员倒是不太多,旁边几
个府倒是有不少官员参与了进来。”
徐鸿达神情一震,忙道:“快说。”王明恩说:“马场刚建好那一年,蜀王心里高兴,便邀我去他家过年,因我住在前院,便将那来走礼的官员们都记下来了。”见徐鸿达有些遗憾地叹气,王明恩道:“我知道
这些未必都是蜀王的人,但其中有一些是蜀王亲自见了的,还在书房密谈了许多,我想这些多半和谋逆案有关。”
徐鸿达忙叫书吏把这些人的名字记下来,回头抓了蜀王后,逐一审讯到时候就知道和谋逆有无牵连了。说完了谋逆的人,王明恩似乎有些不过瘾,又把这些年收受贿赂的官员们举报了个遍,想了想又说:“大人不是想查李光照落马的事吗?其实这是张家的一个子侄叫张志刚干的,那会儿他刚不知从哪里学武回来,归来的路上我和李家的李明浩正好瞧见了他,便拽了他去吃酒。李明浩没安好心,把李光照的新政说的十分苛刻,张志刚年轻气盛,又仗着自己刚学了功夫,登时就火冒三丈,非说要给李光照好看。过了半日我们听说李大人骑的那匹马不知被什么打断了膝盖骨,将李大人摔了下去,又不巧李大人
头撞在石头上,登时就死了。”
徐鸿达心里有些酸,沉了脸道:“将张志刚和李明浩都给我带回来!”
王明恩将知道的都倒了出来,居然觉得分外满足,仰头大笑又落了泪:“有藩王、官员陪我一起死,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徐鸿达摇了摇头,让人把王明恩押下去,王明恩闻言连忙磕头问道:“大人,有一事还望大人解惑?”
徐鸿达点了点头,王明恩道:“为何大人忽然怀疑蜀王谋逆的?”徐鸿达眯起了眼睛摇了摇头,既然青青要保王夫人,他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多说什么。可怜王明恩至死也不知道,这件大案牵扯出来,只因王夫人对青青说的一句“蜀王养
马都是我们老爷出的银子。”这样简单的话。朱子裕之前带来一百亲兵,如今都听徐鸿达调遣,登时倾巢出动,半天时间就抓了人回来。前脚徐鸿达将人带回兵营,后脚张志刚的母亲去了张家老宅去求张大老爷张圣
和,李家的夫人也亲自坐了马车跑到孟夫人面前哭诉。此时孟知府也不顾男女有别了,听到一言半句的进来问李夫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李夫人拿着帕子抹着眼泪道:“还望知府老爷给草民做主,中午时候,乌压压来了一群兵,抓了我们老爷就走,问他们是什么人,他们只说要徐同知大人审我们老爷刺杀李巡抚一案。苍天有眼,我们老爷连刀都拿不动,怎么会刺杀巡抚?”擦了擦眼泪,李夫人又
说:“听说张家的一个侄子也被抓走了。”“这个徐鸿达,他到底想干什么?”孟知府气的直跳脚:“他还把不把本官放在眼里?”说着也不怕惹怒郡主了,气势汹汹地去了衙门,谁知一到那,差役说这几日就没瞧见
徐鸿达,顿时孟知府傻了眼。跟在身后一路小跑的师爷王人寿和心腹孟二茗登时也停下脚步,目目相觑不知如何是好。孟知府想了想,说:“李夫人说是士兵去拿的人,多半在兵营里,我们去兵营瞧瞧
。”
王人寿连忙劝阻道:“老爷,这兵营咱向来插不进手去,人家也不听咱的,去了不是白被打脸?”
孟知府冷哼:“只要徐鸿达在里头,他还敢不出来见本官?”说着转身上了轿子。王人寿叹了口气,只能又跟在轿子下面一路小跑。
到了兵营,孟二茗拿了一绽银子递给守门的士兵,陪笑道:“来的是知府大人,要见徐同知徐大人。”
那人接过银子,冷冷地说道:“在那面等着!”说着给对面的人使了个眼色,便往里头去了。孟知府听见让一个知府在外面等同知召见,登时气了个倒仰,可让他硬往里闯,他又没那个胆量,只能憋了一肚子气忍着。过了好半天,那个看门的士兵才从里面出来,
不屑地瞧了他一眼:“徐大人审案子呢,没空见你。”孟知府气的山羊胡子都翘了起来,连连喝道:“本官是他的上峰,赶紧叫他滚出来见我。”士兵白了他一眼,只佯装听不见。王人寿叹了口气,上前小声说道:“老爷,咱回
去再商议。”其实再商议也想不出辙来,明摆着总督和徐鸿达关系亲近,就是上告也多半被压下来。孟知府每日都琢磨如何把徐鸿达打压下去,谁知才隔了半个月,朱子裕忽然带着五千大军直奔川南,到了川南后又分成数个小队,直奔名录上的人家。孟知府正在和两个心腹同知商议着如何陷害徐鸿达呢,朱子裕便从天而降,带着兵马闯进了知府衙门
。
孟慎矜白了脸,被按在地上瑟瑟抖,哆哆嗦嗦地喝道:“朱子裕,你想干什么?”
朱子裕冷笑道:“皇上有旨,知府孟慎矜牵扯蜀王谋反一案,立即革职,打入大牢。”孟慎矜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什么?蜀王谋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