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把能说的不能说的都说了,徐鸿达派人去拿王明恩的管家及宠妾薛氏,只是王夫人暂时还不能走,但也没把她关牢里,只叫人依旧给带到之前休息的屋子,找人看
着。
青青正坐在屋里津津有味地翻看放在桌上的《洗冤集录》,王夫人被两个衙役推进来,站在门口有些浑浑噩噩。青青放下书看了她一眼:“回来了?瞧见你家老爷了吗?”王夫人一脸地苦涩,捏着帕子不敢动:“没见到,我到了公堂上时我家老爷已经被押进了大牢。”看了眼青青,王夫人瘪了瘪嘴,终于忍不住小声道:“郡主,你也太能忽悠
人了。”
青青看了她一眼,十分无辜:“我只说带你去找你家老爷,旁的可没说,你自己猜错的可赖不到我。”王夫人有口难言,在角落里寻了个小杌子坐下了。
王夫人一早被人吵醒,连口水都没喝就往府城向知府夫人求助。到了孟知府家,茶也没喝一口、点心也没吃上,倒把自己的底漏了个干净,顺便把自己送到了公堂之上。王夫人紧了紧身上的有些潮的斗篷,抱着膝盖觉得又冷又饿。青青见王夫人恨不得把自己塞墙缝里的架势,也不为难她,叫珍珠给她送了碗茶水润润喉咙,又叫过一个
差役来,给了他几钱银子,托他到外面买三碗红油抄手,再买几样小菜和面饼。差役接着银子出来,没一会就提了个食盒回来,珍珠接过来道了谢,差役笑呵呵的红了脸道:“不敢当,不敢当。”又道:“食盒、盘碗是问外面铺子借的,等吃完了一并还
回去。”
珍珠应了一声,提着食盒进来问道:“三奶奶,饭摆在哪里?”青青随手将书放到一侧,道:“就摆在这榻桌上吧。”珍珠掀开食盒盖子,往里一瞧,笑着说:“这差役倒是实诚,买了这么些东西。”说着将冒着热气的红油抄手端到桌上,又有一碟棒棒鸡,一碗烩酥肉,一大盘子红油兔头
,还有一摞夹着满满羊肉的油酥烧饼。
青青拿了一个空碗来,夹了些菜,放了两个羊肉烧饼,朝王夫人努了努嘴:“给她找个地方让她也垫垫肚子,也许下午还要提审她。”珍珠四周环顾了一圈,找到一个小几,把那夹满菜的大碗放到上头,又端了一碗红油抄手放到上头。王家是大富之家,平日里珍馐佳肴都吃的腻歪,每顿饭动几下筷子就吃不进去了。可今日王夫人可不像小鸡啄食一般了,折腾了一上午,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此时也顾不得矜持了,端起红油抄手就舀了满满一勺塞进嘴里,滑溜的抄手
嚼了几下就顺着喉咙滑了进去,麻辣鲜香的红油热汤在嘴里翻滚,冲进胃里,瞬间出了一身的汗,冻僵了的手脚也暖和过来。王夫人转眼间就吃了半碗抄手进去,不但没有饱意,反而胃口大开,拿着夹着满满羊肉的烧饼,就着小菜,把饭菜吃了个一干二净。端着热茶漱了口,王夫人打了个饱嗝
,方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王夫人吃着香甜,青青主仆也吃得欢快,珍珠跪坐在一边拿着羊肉烧饼就着红油抄手小口小口的抿着。青青吃了半碗红油抄手后,就拿了红油兔子头啃得津津有味,她瞅
着珍珠不敢大口吃饭的模样不禁说道:“要大口吃才热辣烫口,你这样能尝出什么来。”
珍珠咬了口羊肉烧饼将辣味压下去,这才笑道:“还是吃不了这么辣的,一大口进去只怕喉咙都得冒火。”
青青笑道:“等你吃惯这的麻辣鲜香了,只怕回京城才不适应呢。”又指了指盘子里的红油兔头:“这个卤的入味,你也尝尝。”珍珠用筷子夹起一个,也学着青青的样子,用手捏着,青青还笑着教她:“先把外头那层辣油吸进去,再去咬下头的肉。”珍珠吃的手忙脚乱,等咬了一口肉下去,这才慢
慢品出滋味来。一顿饭,主仆两个足足吃了半个时辰,直到把那一大盘子红油兔头吃没了,青青才意犹未尽地打水洗手,还不忘嘱咐珍珠:“这家做的兔头好吃,等咱回家时候买上一些,
晚上给我爹下酒。”
珍珠笑着应了,叫了那差役来拿食盒和盘子,又给了他三钱银子:“买些兔头叫他们送到我们家去,剩下的赏你当跑腿钱。”
差役喜不自禁,在门外头行了个礼:“谢郡主赏!”,便拎着食盒匆匆地走了。
王夫人吃了饭,见郡主也没有为难自己的意思,胆子也大了一点,自己搬了个椅子放在火盆旁边,坐在上头一边烤火一边打瞌睡。
青青歪在榻上看书一晃一个下午过去了,珍珠看了看天色,道:“三奶奶,我们该家去了。”青青伸了个懒腰,看了眼靠在椅背上睡的十分香甜王夫人,不禁有些纳闷,戳了戳珍珠,道:“你说这王夫人到底是真关心王明恩呀,还是做做样子?早上看着她急的六神
无主的样子,也不像是作假。怎么过了一次堂转眼就和没事人似的,饭吃的香甜、觉睡的踏实,这是估摸着王明恩出不来了放心了咋的?”
珍珠看着仰着头枕在椅背上朝天打呼噜的样子摇了摇头,说:“听说她和王明恩是少年夫妻,总该有些情谊吧。”
青青不再琢磨别人家的事,叫来个差役让他到衙门去看看退堂了没有,再问问这王夫人如何处置。
半晌,差役回来道:“徐大人说让郡主先家去,不必等他。至于王夫人让她先回家,只是不许出门,若有事还要传她。”王夫人正好被说话声吵醒了,正在揉捏酸痛的脖子,忽然听到让她走,立马感觉腰不酸了脖子不疼了,站起来就要往外跑,若不然差役正好站在门口,只怕她人就冲出去
了。
尴尬地站在门口,王夫人好歹想起这还站着个郡主,行了个礼,王夫人憋了半天,半晌才冒出来一句:“要不郡主您先走?”
青青披了斗篷,抱着手炉笑吟吟地看着她:“听说王家在自流井一带甚是威风,家里更是以奢华而著称,等哪天我有空去你家瞧瞧,也不知王夫人欢不欢迎。”
王夫人僵硬的脸扯出笑来:“难得郡主有兴致,得了空只管来就是了。”
青青想了想:“我明天就有空。”
王夫人:“……其实我家有点远!”
青青笑了:“王夫人这是不想让我去?”
王夫人只觉得后背寒,憋了半天才冒出来一句:“不是,我是想问要不要派马车去接?”
青青一边抱着手炉一边往外走:“那倒不必,我习惯坐自家的马车。”
王夫人目送青青的马车消失在街道尽头,这才叫了自家的马车过来。车夫一边摆上脚凳一边压低声音说:“晌午的时候,衙役把薛姨娘和管家给抓来了。”
王夫人上了马车,冷笑一声:“老爷不是最喜欢薛姨娘的伺候,离了她吃睡都不香嘛。正好让她好好在牢里陪着老爷,也免的我们在家惦记。”
车夫不敢言语,偷偷瞧着夫人脸色还好,又壮着胆子道:“我看那边有几家铺子,老爷出来的匆忙没带衣裳也没带被褥,要不要买一床送进去?”
王夫人从荷包里捏出一块碎银子丢给他:“你去买了送进去。”顿了顿,王夫人嘱咐:“被子买窄点的,只能盖住一个人的。”
车夫愣了半天,这才明白过来夫人这是不想让薛姨娘有被子盖。
其实王夫人不知道,她纯粹是多虑了,也不知狱卒们怎么想的,待管家和薛姨娘退了堂后,直接把他俩关到一间牢房里了。
薛姨娘和王管家目目相觑:……
蹲在对面的王明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