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笑而不语,素馨从后面上前,并未行礼,朗声说道:“太后娘娘口谕。”淑妃吓了一跳,放下手连忙起身,贵妃等人也站了起来行礼,心里暗骂淑妃多事。太后的口谕无非是夸赞了一番青青的劳苦功高,之后说今日特命青青宽松宽松,任何人不许让她作画。淑妃原本认为自己当众怼徐嘉懿一下,回头请安时太后可能会为难自己几句,但实在没想到过太后娘娘会下这样一道口谕,这可是再没有过的事情。淑妃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常贵妃心里一边嘲笑老对手的愚蠢,一边又在心里暗自担心
,有太后撑腰,徐嘉懿不能为自己所用。淑妃进宫将近二十年,变脸都快练成绝技了,只见淑妃轻轻松松就换了一副笑脸,妩媚的眼角一挑,笑道:“太后娘娘吩咐的是,也是我常闻书香居士的画乃当今一绝,这才激动了些。”又道:“你们女孩子最喜欢风雅的,我刚让人练了几小曲儿,正和此时风光相合,不如叫她们奏了来。”淑妃的宫女连忙吩咐了去,不一会远远地就传来悠
扬的乐曲声,登时凉亭里安静下来。青青端着茶盏,微微阖上双目,静静地欣赏这美妙的乐声,享受着阳光和难得的静谧。盛德皇帝想来御花园里瞧瞧青青玩的如何,特意没让人通传,只带了安明达一个人悄悄的进来。两边的太监宫女见到盛德皇帝时,也很有眼色的安静跪了一地,谁也没敢
吭声。盛德皇帝见那一亭子的女孩子,并未上前,而是到不远处的碧照楼。安明达打开二楼明间的窗子,四个小太监抬来一把紫檀罗汉宝座放在窗前,又在旁边摆上一四方小案
,端上茶水和点心。盛德皇帝见青青听着曲子一副如痴如醉的样,问道:“这是哪里排的曲子?”安明达弓腰回道:“禀万岁爷,是淑妃娘娘排的咏菊小调。”盛德皇帝微微一笑:“难得嘉懿如此
喜欢,赏!”安明达犹豫了下,还是把刚才从徒弟嘴里听到的话说给了盛德皇帝:“淑妃娘娘当众命徐姑娘为她作画,是素馨姑娘搬出太后娘娘的口谕,淑妃娘娘这才退了一步,又为了
打圆场才叫放出这段小曲儿来。”
盛德皇帝听到第一句时就冷了脸,等安明达回完话,盛德皇帝下了道口谕:“淑妃言行不逊对太后娘娘不敬,罚其禁足一个月,抄《孝经》十遍。”
安明达领命即走,盛德皇帝忙叫住了他:“难得嘉懿出来玩一日,别扫了她的兴,等她出宫后再去传旨吧。”安明达恭敬地应了一声:“是!”
长长的曲子奏完,等青青睁开眼后,茶水已经微凉。孟宛如笑着帮她换了一盏,在她耳边说:“若不是看你微微晃头,我只当你听着曲儿睡着了。”
青青笑道:“难得这样清闲,有好花赏有好曲听,还不让我自在一回。”
孟宛如摇了摇头:“也就你在这里还觉得自在,我被几个娘娘盯着都快难受死了。”青青眼睛扫过淑妃、德妃、丽嫔,这三位娘娘都是预备着给儿子选妃的。青青拿起团扇挡住嘴,在孟宛如耳边轻轻说道:“这德妃娘娘看她侄女这么满意,是准备让李姑娘
做她儿媳妇吗?”
孟宛如笑着回道:“上回进宫听我娘和太后娘娘说话,似乎德妃娘娘那早就有这个打算,只是这李姑娘的父亲官位低微,人品也一般,皇上不太中意那李姑娘呢。”青青撇了撇嘴:“怪不得见谁都一幅看不顺的样子,恨不得把旁人都踩下去显露出她来。”孟宛如扑哧笑了一声:“原来总听说你温柔端庄,却不知道你这样牙尖嘴利的,不
怪李姑娘刚才气成那样。”常贵妃略在园子里坐了一会儿就走了,淑妃、德妃、丽嫔三人都叫了中意的姑娘到跟前说话,德妃、丽嫔都叫了孟宛如到跟前,问了几句闲话,又借故赏了她一些金玉
饰。孟宛如是唯一一个能经常进宫陪太后的孟家姑娘,德妃娘家都式微,她深知皇上是不会同意让李娇娘当五皇子的正妃的,顶多能看在自己的面子上许她一个侧妃之位。为
了将来五皇子多一份助力,就必须得给他选一个势强的岳家。而身为督察院左都御史的女儿、当朝太后的亲侄孙女孟宛如就成了德妃眼里的香饽饽。丽嫔也如此这般想法,只是她认为自己比德妃更具优势,四皇子和五皇子年龄相当,五皇子如今已有了亲表妹李娇娘为内定的侧妃,而丽嫔生的四皇子可没有什么劳什子表妹之类的掺和进来。身为女人,丽嫔自认为很懂女孩子的想法,虽说丈夫以后纳妾都是难免的,可有谁愿意一进门就有个青梅竹马的侧妃膈应自己?丽嫔隐晦地瞟了眼
德妃,心里冷笑:德妃为了拉扯娘家连儿子的前程都不顾可,当真愚蠢。大约做了一个时辰左右,贵妃娘娘赐下宴席,淑妃、德妃、丽嫔便纷纷坐下便辇走了,只留下一群食不知味的女孩子。青青和孟宛如随意吃了两口,找借口去了太后宫里
,略微坐坐便都出宫了。淑妃刚换了家常衣裳,散了头,就有一太监来传旨。淑妃在御花园时看到了碧照楼二楼窗口那抹明黄色,只当皇上听到了自己的小曲要赏自己,欢天喜地的重新梳妆换
了衣裳,却不料听到了皇上要让她禁足的口谕,算算时间,只怕中秋节都出不去了。传旨的太监走了,淑妃满脸厉色,长长的指甲抠住手心,嘴角带着一丝冷笑连声叫好:“一个毛还没长齐的小丫头,倒也能蹿腾的让皇上为她做主了,她真以为她长了那张
脸就能超过本宫?做梦!”
而听到消息的常贵妃脸上闪过一丝惊愕后,立马快速盘算起来:“从皇上的举动来看,只怕已将这徐嘉懿放在心尖尖上了,我们等不了两年的时间。”常嬷嬷忙道:“不如娘娘趁机顺手推舟,和皇上建议一番,将徐姑娘先选进宫内封个位份,等及笄后再让她侍寝……”常嬷嬷在常贵妃耳边耳语一番,自以为摸到了皇上心思
的主仆打着满满的算盘,不由相视一笑。盛德皇帝将批完的折子放到一边,安明达端着一盏炖盅进来,小心回道:“皇上,贵妃娘娘送来了冰糖炖燕窝。”常贵妃知道皇上不喜欢她,因此也极少派人到皇上的寝宫
来,除非有宫务找皇上相商。
揉了揉眉心,盛德皇帝命安明达把奏折收好,自己端了燕窝喝了两口,问了句时辰,方说:“朕乏了,懒得过去,问她有没有什么要事?”
安明达躬身回道:“贵妃娘娘正在殿外侯着。”
盛德皇帝又喝了口燕窝:“传她进来!”
似乎是没想到一盏冰糖燕窝就敲开了皇上寝宫的大门,常贵妃进来时脸上带着惊喜和期待,一脸娇羞的给皇上请了安。
盛德皇帝却没空去瞧她脸上那妆容,只淡淡问了一句:“何事?”
一句话让常贵妃的心里凉了半截,她实在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让皇上厌烦,为何每每看到自己就没好脸,难道自己比堂姐就差那么多吗?
常贵妃心有不甘地咬了咬下唇,盛德皇帝抬头冷眼瞧了她一眼:“没事就赶紧回去。”“有事!有事!”常贵妃再不敢胡思乱想了,赶紧说出自己的目的:“臣妾今日办了赏花宴,那位书香居士也来了。”偷偷看了眼皇上的脸色,见皇上脸上的不耐消失了,心
里也有了底气,笑盈盈地说道:“当真是个伶俐聪颖的女孩,怪道太后娘娘那样喜欢她。”盛德皇帝想起太后近日来精神头十足的样子,不由地微微点了点头。压抑住心里的酸涩,常贵妃又露出真诚的笑容:“臣妾想着徐姑娘每日进宫未免劳累了些,臣妾的东西
配殿如今都空着,不如叫徐姑娘先搬进来?”盛德皇帝脸上的笑容凝滞住了,抬起眼皮扫了常贵妃一眼,常贵妃只当盛德皇帝心中意动,忙喜气盈盈地说道:“臣妾想着,先给徐姑娘一个封号,让她住在臣妾的宫里,
每日去给太后请安也便宜。等她及笄……”“安明达!”盛德皇帝一声暴喝打断了常贵妃的美梦,“传旨下去,贵妃常氏殿前失仪降为妃,去掌管六宫之权,禁足半年。”常贵妃瘫软在地上,不敢置信地看着皇上,不
明白自己到底又做错了什么。安明达一个手势,两名太监上前将常妃架了出去。盛德皇帝想起因为难青青而被禁足的淑妃,和青青拌嘴的德妃侄女,不由地皱起了眉头。在后宫的女人身上想了一圈,
记起之前安明达说贤妃特意着人去书画坊殷勤地请书香居士画了三清的画像,盛德皇帝又下了一道旨:“贤妃品性端庄、贤德淑良,今封为贵妃,掌管六宫,暂执凤印。”贤妃正在翊坤宫内殷勤地给三清上了香,又念了一卷经文后才小心翼翼地退了出来,准备梳洗就寝。就在这时,安明达忽然来了,还传了一道令整个皇宫震惊的圣旨:失宠三年的贤妃居然升为贵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