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鸿达来到昨天读书的屋子,现室内完全变了样,原本靠窗的红木雕云龙纹的书桌不见了踪影,墙角处那磊着满满书的架子也没踪迹,只有两张明显是为幼童打造的祥云纹展腿方桌放在屋子中间,而文道人惯用的那张禅椅大约离两个桌子两米远,与书桌遥遥相对。
徐鸿达有些懵,转头问童子:“我坐哪儿?”
朗月清了清嗓子,指了指隔壁屋子:“昨儿你睡觉那间屋子已经收拾出来了,往后你在那儿读书。”
徐鸿达:……这就给换了地方了?
朗月领着徐鸿达到了隔壁,桌椅架子都已摆好,只是屋子不大,显得略微局促了些。朗月点上醒神香,又给他倒了盏茶,又把茶壶放桌上,告诉他:“喝没了自己倒,我今天忙着呢,没功夫伺候你。师傅吩咐,让你将昨日学的书背过以后,便从架子上拿历代的史记来读。”说着就跑掉了。
徐鸿达看着满满一架子的史记,有些懵逼……
朱朱和青青两人拉着手跟在文道人身后进了书房,朗月已经过来在案旁点燃上了香,闻着比徐鸿达书房的那支醒神香的味道更加清爽一些。
朱朱和青青见屋里有两张桌子并排摆放着,好奇地跑过去,摸了摸上头的笔墨纸砚和书本。
文道人也不管她两个,坐在自己的禅椅上问:“在家可读过书?认识多少字?”
青青说:“会背《三字经》和《千字文》,认识百十个字。”
朱朱则有些心虚:“正在读《大学》。”朱朱也算是个有灵性的孩子,人也聪明,但是就不爱读书。打三岁起,宁氏给她启蒙,教她背《千字文》,朱朱一背就打瞌睡,字也不好生认,完全显露出学渣本质。
虽说不用参加科举,但宁氏认为,女孩子总得认识字懂得道理才行,就是以后嫁人也能理清家里的账册,不至于被人蒙骗,因此死压着她每日读两个时辰书,甚至说不好生读书不许再去厨房看做点心,朱朱这才稍微收了心,磕磕绊绊地跟着宁氏学到《大学》。
文道人扫这两个丫头一眼,就知道这两人是什么水平。让青青背了《三字经》和《千字文》,又考问了朱朱《大学》的内容,朱朱想了半晌只能说出个大概。
文道人说:“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读书之法,在循序而渐进,基础至关重要,我们今日便从《三字经》讲起吧。”
文道人的讲课速度极快,《三字经》这种东西在他看来就和成人会说话一样简单,张口就来。青青听的仔细,朱朱也不敢含糊,不过小半个时辰,文道人就将《三字经》给二人通了一遍,便放两人到院子里去学五禽戏。
那边徐鸿达也从屋子出来了,看着两个女儿手拉手蹦蹦跳跳的,心情难以言喻,这个情形怎么这么像爷三一起上学堂呢。
医道人依然是从五禽戏的第一式开始教,徐鸿达体力明显有了进步,朱朱平日就爱蹦爱跳的,五禽戏也跟的上;难得的是青青小小孩儿一个,居然也做的有模有样,动作比她爹还标准。喜得医道长摸着胡须直夸:“有天分,是个好苗子。”
朱朱正学的开心,医道人就停了下来,打他们回去继续上课。朱朱一步三回头地往文道人书房挪,青青使劲拉着她的手:“姐,快点,文道长都瞪你了。”朱朱抬头果然看着文道长面无表情地看着二人,吓得忙缩起脖子,几步就从文道长身边窜进了书房。
文道长:……虽然人懒得点,但还挺识时务!
好容易在文道长这上完了课,朱朱舒了一口气,行了礼后一个健步窜出去直奔厨房找食道人去。青青则一板一眼的将书收好,摆放整齐,躬身向文道人行了一礼。
文道人不知从哪里摸出四本字帖递给青青,认真地嘱咐:“回去比着好生练字,待练出七八分像的时候,我再给你旁的字帖!”
青青看着封面上龙飞凤舞地“王羲之”三个字,手都僵硬了,颤抖着翻开一看,四本皆是王羲之真迹,分别为隶、草、楷、行各体。
青青:“道长,我笔还拿不稳呢,只会写大字。”
文道人摆了摆手:“无妨,拿纸蒙上,描就是了。”
青青:……把王羲之真迹当描红,真的不会被人打死吗?
小院的厨房里占了极大的一间房,童子虚无蹲着灶台旁,不停地往五个灶坑内添着柴火。只见食道人取下猪肋骨上的肉细切粗斩,将肉切到如米粒一般大小方才停下来。将和好的稀淀粉倒在肉里,搓成肉圆,再拿了洗净的大青菜叶子包裹起来,放在铺了干净肉皮的陶罐焖钵里,再放入干贝、冬菇、春笋、风鸡等物,葱、姜、酒、秋抽依次撒上,盖上钵盖。
朱朱在旁边目不转睛地看着,满脸兴奋之色:“道长,您做的这是什么菜?”
“红烧狮子头。”食道人说着,到一边水盆里舀水洗干净手,问朱朱:“青青呢?”
“在和文道长说话。”朱朱小鼻子耸动,四下里看了看,将目光盯在一个小瓦罐上:“道长,你煮的粥吗?闻着似乎是白米粥,可又不像,白米粥怎么可能有这么香甜的味道?”
食道人看了眼朱朱:“鼻子倒是好使,可是饿了?”
朱朱摸着肚子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听了一个时辰的书,还练了半个时辰的健体术,腹中确实饿了。”
说话间,一个小脑袋从门口伸了进来,一脸好奇:“食道长,你在做午饭吗?”
食道长朝她招了招手:“快来,先给你们盛碗粥吃,垫垫肚子。”说着,拿起一个网子往水缸里一抄,一条六七斤重的草鱼在网子里挣扎跳跃。食道人拿起一把刀,快速的旋转着鱼身,几个呼吸间,原本还活蹦乱跳的草鱼已经被开膛破肚去干净了鱼鳞,静静地躺在案板上。
食道人又去洗了手,擦净手上的水珠,换了一把刀过来,只见他手起刀飞,快的看不见手影,片刻间,一条草鱼就被剔了主骨去了细刺片成薄片。朱朱偷偷伸手拎起一片,只见鱼肉晶莹剔透,薄能视物。食道人用干净帕子将鱼片上的水分吸干,放在大碗里,加上些许酱油,胡椒粉,再下生姜丝、酱姜丝、酿姜丝、茶瓜丝、莲藕丝、在放上炒熟的香芝麻和熟松仁,浇上瓦罐里熬煮的白米粥,顿时鲜味扑鼻而来。
食道人将粥分好,给童子虚无、青青、朱朱一人一碗,叫他们在厨房的小桌上吃。青青舀起一勺粥,微微吹了吹便送进嘴里,略微有些烫舌的生鱼片粥在舌尖上跳跃,米浓鱼鲜配料味香,甜美鲜嫩的味道充斥着口腔,青青一边张着嘴吸气,一边含糊不清地说:“好吃!好吃!”
热乎乎的一碗粥下肚,食道长又将狮子头端了上来,原本这道狮子头得蒸上三个时辰味道才算最浓,也不知食道长用了什么法子,炉子的火舌整个将陶罐焖钵包起,不到一刻钟时间,肉香就散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