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儿……
那一声“空儿”,如一把尖刀般贯透了燕思空的胸膛,令他眼前一片血红。
自俩人重逢以来,封野不愿承认他是燕思空,极少用这个名字唤他,更遑论叫他“空儿”,那是最亲密之人才会唤的乳名,元卯去世以后,封野曾是这世上唯一会这样叫他的人,可这个“唯一”,他以为终究是没了。
如今看来,并非是没了,只是封野不甘、不屑、不愿用在他身上罢了……
他用赤红的眼眸,盯着屋内的画面,封野紧抱着与他长得极为相像的弟弟,毫不吝啬,毫不吝啬地一声一声地叫着“空儿”,叫得那般动情,叫着那个他做梦也希望有人能再唤他一次的乳名。
而元南聿则轻叹着,用手安抚地拍着封野的背脊。
燕思空突然有种奇异的感觉,他觉得自己仿佛是不存在的,他并非是一个真正的人,也许只是真正的燕思空出窍的一丝孤魂,他在看着真正的燕思空与封野深情相拥,把酒诉衷肠,而他,他算个什么东西?
他不会想到,有一天,他甚至会怀疑自己的身份。既然所有亲近之人都告诉他,他不是燕思空,他不配是燕思空,那也许他真的不是呢?
这世上叫燕思空的人定不止他一个,燕思空是谁,他又是谁,倘若他换个名字,他还是他,但他就不是燕思空了,所以这不过是个名字,既然所有他在乎的人连他这个人都不承认,他又何必执着于一个名字?!
屋内的画面让他意识到,自己就像一个局外人,因为封野已经有了心目中的“燕思空”。
燕思空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提着酒壶,悄无声息地走了。
他不想去猜测,封野与元南聿之间究竟如何,那与他还有什么干系?只是不知何时,冷风拂过,面上一片冰凉,伸手一抹,竟是半干的泪痕。
燕思空露出一个惨笑。
如此很好,他本已打定主意,不再与封野牵扯私情,封野不必再假做深情地束缚他,他也不必再事事迁就、处处顾虑,唯恐伤了封野的心、欠了封野的情。这不过是一场各取所需的合谋,他只要得到他想要的权势就够了,除此以外,他对封野再无期待。
再无期待。
回到房内,燕思空对着残月独酌,将两壶酒一滴不剩地灌进了自己肚子里,他本是海量,区区薄酒为难不了他,但酒不醉人人自醉,今时今刻,他有醉的理由,于是很快便昏醉了过去,一夜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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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醒来时,燕思空感觉自己睡了不止一夜,而是许久许久,头脑昏昏沉沉的,最重要的是,一睁开眼睛,阿力就匆忙地告诉了他两个消息,两个令人感到“一夜变天”的大消息。
一是昭武帝下旨,因一件小错废黜了陈椿的太子之位,改封庆王,二是陈霂将应封野之邀,在开春后启程来太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