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南聿取庆阳的消息振奋了全军,封野狂喜,大大奖赏了元南聿和他带领的将士。当初跟着封野攻城拔寨,早已薄有名气的覆面将军,这一战更将声名远扬。
燕思空更加关心元南聿伤得重不重,封野让他不必担心,元南聿自己就是医术高超的大夫,只要细心调养就能恢复。
封野下令全军庆贺,这捷报是现在他们最需要的,不仅能鼓舞消沉的士气,更是为攻打太原铺好了路。
宴席上,封野大肆称赞元南聿,以此激励其他将领,燕思空坐在下方观察着众人的神情,大部分人都沉溺在打了胜仗的喜悦中,只有一人笑得有几分僵硬,那就是元少胥。
燕思空心中冷笑,尽管看在元卯的恩情上,他不会对付元少胥,但此人气量之狭窄,已经让自己饱受折磨。
看到他挂着虚名却能参与战事的决策,看着元南聿屡立战功、扬名立万,元少胥定是如坐针毡,这人连自己的亲弟弟也嫉妒。
庆功宴结束后,燕思空和阿力搀扶着半醉的封野回到中军帐,封野一身酒气地躺在床上,阿力要去服侍他脱衣服,燕思空道:“不必了,我来吧。”
封野却突然一把抓住阿力:“去,把王申叫来。”
“你可是要嘱咐他加派人手巡营?”
封野点点头。
燕思空道:“我已经跟王将军说过了。”
封野轻笑:“你总是……想我所想。”
“我们在这里久候而不战,士卒警惕必然有所下降,但营帐巡卫一日都不能松懈,尤其是天候不好,或有节庆宴席之时,最容易被偷袭。”燕思空挥退了阿力,给封野脱下了靴子。
封野半眯着眼睛看着燕思空,当燕思空要去解他的扣子时,他却一把抓住了燕思空的手,酒气氤氲的双眼里写着莫名的情绪。
燕思空道:“我去给你倒一杯解酒的茶吧,你许久没这么醉了。”
封野摇摇头,始终盯着燕思空:“你是否,总能知道我在想什么。”
燕思空嘲弄一笑:“我非但不能,还越来越难揣测你。”
“是吗。”封野深吸一口气,红晕的脸上满是酒气,“你从前,便总能知道我在想什么,然后专挑我爱听的说,句句……句句说到我心上。”
“……那是从前。”从前的封野有着少年的天真,那是从未被践踏过、掠夺过、灼烧过的单纯,他爱憎分明,他喜怒于色,他的心思很好猜,但经历了那样的大起大落,当俩人再相见时,从前的封野已经不在了。
封野嗤笑一声:“是啊,从前。”
燕思空抽回了手,起身去倒茶。
当他背对着封野倒茶时,突然就听着封野似乎小声嘟囔了一句。
燕思空浑身一震,慢慢扭了过脸去,刚刚……刚刚封野,是在叫他……空儿吗?
自他们重逢后,封野极少会叫他的名字,似乎连冲着他叫出“燕思空”这三个人,都是辱没了什么,更别提唤他的乳名,那是最最亲近之人才会唤的,自元卯死后,封野是这世上唯一叫他空儿的人。
那两个字,曾经流连于他身边,曾经缠绵于他耳畔,无数个日夜,当他们并肩而行时,吃酒赏月时,纵情山野时,甜腻亲昵时,那一声一声的“空儿”,是俩人至亲至爱的佐证,只有封野可以这么叫他。
可封野不再这么叫他,至少在清醒的时候,他知道为什么。
燕思空的手在抖,直至温热的茶浇到了他的手上,他才如梦初醒,他竖起耳朵,殷殷期盼着,想要听得真切,封野却没有再开口,以至于他分不清方才封野是真的唤了他“空儿”,还是那旖旎的春风潜入帐内,拂过耳边,悄然留下的一丝残梦。
燕思空端着茶,走到了榻前,现封野已经睡着了。他坐在床畔,用眼神细细描绘着封野的脸,一遍又一遍,如果,如果封野能睁开眼睛,如果那双温润殷红的唇能再吐出“空儿”二字,或许他什么都能放下。
燕思空苦笑一声,谁会相信他这样的人,竟会为情所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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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阳失守,对朝廷打击不小,这必然使得太原的更加谨慎,当即就增派了兵力去驻守延州府三郡。
延州府位于庆阳和太原之间,庆阳、延州、太原三地,形成了一条西南往京师输运的线,任何从西南而来的官商押运都不外乎要走这条线路,切断这条线路,等于断掉朝廷四肢中的一肢。
延州是庆阳和太原之间的驿点,作为输运转折地的最大优势就是地处平原,道路平坦,但作为城邦,它无险可守,只有孤零零的几座城池,因而他们在商议时,自然择取了太原和庆阳,这两地只要拿下一个,延州是手到擒来。
现在,就是他们取延州三郡的时候,尽管朝廷调派了兵马去支援,他们依然很有把握。
不过,封野并没有急于出兵,他在等待朝廷的动向,朝廷从江南、湖广等地集结的大军正朝着中原赶来,他们在等待最好的时机,既能拿下延州,又能重创援军。
这一日,燕思空去盘查军粮归来,正看到元少胥满脸不忿地离开中军帐,俩人打了个照面,均是一愣。
燕思空客气地说:“元将军,因何如此行色匆匆?”
元少胥口气有些冰冷:“思空,你记性好,你可记得我是几岁随爹从戎的?”
“十六岁。”
元少胥咬牙道:“没错,十六岁,我如今已三十六了,你也觉得,我只能做个运粮官吗?!”
燕思空看了看左右无人,低声道:“以大哥的智勇,当能在更广阔的天地一展所长,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