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不会离开很久,待大同后方清明,就是狼王与殿下出兵之时,至于中庆这边,殿下有侯将军等一群良将,又有钱大人、曲广等一群智囊,只要据险已守,臣以为,就是百万雄兵亦难已攻克。”
“我不愿你走,并不只是因为这些。”陈霂死死盯着燕思空,“撇开身份,撇开一起,我陈霂,不愿让你回到封野身边。”
燕思空正色道:“殿下是真龙天子,统御四方是上天赋予殿下的使命,岂有撇开身份的说法?殿下不可意气用事。”
“我若偏要意气用事呢?”陈霂逼近了一步,紧握着拳头,“你事事思虑周全,走一步算五步,却总是故意将我的心意视若无物,难道你当做没有,便就真的没有了吗?”
“殿下!”
“燕思空!”陈霂厉声道,“你说过会留在我身边,既然你认定我是你的君,你怎可欺君。”
燕思空瞪圆了双目,沉声道:“殿下已过了无理取闹的年纪,万事已大局为重,何苦耍这小孩子心性?”
“小孩子?”陈霂怒极,一把抓起了燕思空的手腕,“如今我比先生高,比先生壮,若先生仍觉得我是小孩子,我是否该做些男人做的事?”
燕思空眯起眼睛,后退了一步,但又及时刹住脚步,他不能表现出怯意,若他制不住陈霂,那便证明他这几年的图谋彻底失败。
陈霂一把擒住燕思空的腰,低头就要吻向燕思空。
燕思空犹豫了一下是否该用武,他对谁都能藏则藏,以便给自己多留后路,所以至今没让陈霂知道自己会功夫,但他还是收住了,他偏头躲过,并狠狠推了陈霂一把。
陈霂大约没想到燕思空一介文弱书生,会有这么大的力气,被推得踉跄后退了几步,一脸惊讶地看着燕思空。
“霂儿!”燕思空吼道,“你成何体统!”
这一声霂儿果然镇住了陈霂,他怔怔地望着燕思空。
“我是你的老师!”燕思空厉声指责,“你不顾君臣之礼,也不顾师生之仪吗?我忍辱负重,卧薪尝胆,筹谋多年只为让你君临天下,拯救江山万民,你却如此羞辱于我,你对得起惠妃娘在天之灵吗?!”
陈霂眼圈红了:“我对先生真心实意,俸若珍宝,敬若上宾,何来的羞辱?”
“这于我而言就是羞辱。”
“我不服,封野可以,我却不行?凭什么?”陈霂低吼道,“如今你还要弃我而去,回到他身边,你叫我日夜想着你与他在一起却无可奈何!”
“那我应该留下来与你花好月圆、沉溺诗酒吗?”燕思空怒道,“你到底是要江山,还是要风流?”
陈霂嘴唇颤抖,一时说不出话来。
燕思空深吸一口气:“你自以为已长大成人,实则心智不稳,恣意任性,实在太叫我失望了!”
陈霂的脸色愈苍白。
燕思空嘲弄一笑,身心俱疲的模样:“我可以留下,为人臣子,随时都可已身报君,殿下想对我做什么,就对我做什么吧,但匡扶大业的重任,臣便担待不起了。”
陈霂眼眶湿润,充满了痛苦与不甘,他慢慢挪步到燕思空身前,抬起了燕思空的下巴,眼中是不加掩饰地迷恋:“我心里只有先生,比封野、比皇姐,比世上任何一个人,都更在乎先生。”
燕思空面无表情地看着陈霂,目光冰冷。
陈霂低头,将唇温柔地贴上了燕思空的唇,燕思空浑身僵硬,垂在身侧的双拳暗暗紧握,陈霂是留还是弃,已在他一念之间。
这个吻轻柔而短暂,下一瞬,陈霂扑通一声,双膝跪在了地上。
燕思空一怔。
陈霂哽咽道,“霂儿绝不会再僭越师生之仪,请先生息怒。”
燕思空眯起了双眼。
陈霂抱住了燕思空的腰,像个少年那般哀求道:“先生息怒。”
燕思空隐忍着心头的怒火,颤抖着抬起手,抚过陈霂的头顶:“殿下请起,臣受不起。”
“先生息怒。”陈霂轻声言道。
燕思空长吁一口气,面上有几分挣扎,可惜帅棋只此一枚,换也无从换,否则他定会弃掉这枚越来越自有主张的棋。
在燕思空看不到的地方,陈霂那含泪的双眸正散出幽深彻骨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