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淮南王次女慕容玉欣从乡野江湖回归王府的时候,正值春意绵长的光景。
淮南王府春景无限,一群翩跹的飞鸟从树丛中滑翔过去,在芳华台的亭榭上留下几片洁白的羽毛,让春天的气味更加浓郁。
马车直在淮南王府外停了下来,一名体态轻盈的女子跳下马车,院里的仆从们跟着一个白衣少年心里之后,噼里啪啦跪了一地。
慕容玉欣放目四望,却没有看到有谁是以真心的笑容前来相迎,她心中闪过些许的失望,却反而高高昂起头来,徐徐走进府门。
她莲步轻摇,从赫连望北身前移过,丝毫迟疑也没有,也不做片刻停留。在她眼里,并没瞧他和其他的家丁奴婢有何区别。
赫连望北只好立身站起,迎了上去。
“赫连望北这里见过二小姐了。”
前脚才进踩进门里的少女闻言缓缓回头望了过来。只见她虽然生着一张瓜子脸,但却五官平平,勉强说得上是清秀而已,一双眼睛却波光流转,眼角略有些弯,微带些许淡淡的晕光,神情似醉非醉,偶尔转盼,自是莹然生辉,别有一番韵味。
放任眼波在赫连望北脸上转了一转,却似漫不经心,然后回头继续往门里走,脚下忽然一歪,整个人竟直直地向前栽倒。
赫连望北急忙前来要待相扶,却已经太迟了,一个站得最近的小家丁慌忙赶了上去,他心里紧张,好一阵手忙脚乱,居然一只手抓住了胳膊,另一只手却将二小姐的一截荷叶长袖扯破了。
所以,慕容玉欣人没摔倒,却只是站在原地,沉静地看着那小小的家丁。
四下里一片沉寂,鸦雀无声。
“小的蠢笨,弄坏了小姐的衣袖,小的真是该死,恳请小姐重重责罚!”“噗”地一下子,那小家丁双膝跪地,猛力地俯磕头请罪。
赫连望北知道这小家丁才进府不久,因时间太短未来得及正经调教。这二小姐从来在外面成长的,年纪轻轻,并且这还是第一次回王府的,谁都不知她是怎样的性格脾气。
但是他想起前些日子,当世女回来的时候,有一个侍女在端水时,因为有些粗心,有两滴水珠溅到了她的裙子,就被责令从重鞭打,后来伤也没养好,就又将她遣送出了王府。
想到这里,赫连望北暗中加了把劲,也连忙跪了过来,“在下身为管家,教管属下无方,才导致了他犯下此等过错,还请小姐责罚于我。”
二小姐淡淡的看了两人一看,缓缓说道,“没事儿,你们都起来吧。”
“多谢二小姐宽大!”王府管家松了口气,抬头一看,却瞧见二小姐眼角带笑,有如两道弯月,虽然还只有十五六岁的年纪,那眼波顾盼之处,竟然媚态横生,赫连望北不禁呆了一呆。
淮南王府世世代代都是以武运兴家,将门子弟,个个不但身手矫健,而且多有熟读兵法之人。远的不说,就这一代的掌家之主慕容承宣,威风凛凛,仪表出众,家主膝下世女慕容旭虽然年轻轻轻,却也在兵部担任职务,而且那长相也是高挑颀长,英气勃勃。但如今才得以见到的这个二小姐,看着她那瘦瘦弱弱的身子骨,却竟全然不像是出身于这武运正隆的武将世家门第的人物了。
却见那二小姐眼里含笑,看他一看,低声笑道,“听你嘴上说的,又是个管家。我知道你是谁了,你应该就是我母亲收养的那个姓何的小孩儿。”
赫连望北点了点头,还没说话,却听二小姐又笑语盈盈地说道,“我啊,却只知道你是姓何的,但却并不知道你的名字。”
听她这么说来,好像在刚才进入王府之时,她压根就没有听到赫连望北的自我介绍。
“二小姐,在下名叫赫连望北。”
“嗯,赫连望北啊,那以后我就只管直接叫你的名字了。”
慕容玉欣笑了笑,她的性格一向比较随意,语气也向来就平淡,让人听了还以为生性慵懒娇悃。
“我叫慕容玉欣,字浅浅,大家平日里一般都叫我浅浅的。赫连望北,你也同样可以这样叫我的哦。”
赫连望北在淮南王府呆了多年,近年更是升任管家之职,经常出面招待一些贵胄子弟,皇亲国戚,知道那些达官贵人们形貌举止彬彬有礼,但是在一些细节末梢之处却往往原形毕露,在他看来,眼前的这个少女却属于大方自然,毫不做作那一种人,十分难得。
虽然现在还不知到这女子究竟是目中无人呢,还是平易可亲,但身为王府小姐,却能如此不计尊卑之分,将自己的名字什么的都告诉一个身份卑微的下人,不管怎么说,这份气度就叫他赫连望北心折。
但是,在她那双时常出于惺忪萌忡状态的眼眸底下,根本就没有把视线以内的这些人看在眼底吧。然而,真相如何,他又如何能知道呢?
二小姐的脚步声已经听不到了,赫连望北抬起头来,嘴角浮上了一缕微笑。但是哪里想到那人非但没有进去,反而止步在影壁前方,将小手儿轻轻搭着那道影壁,脸上有似乎犹豫不决的表情流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