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舜华默默看了一眼萧琼琚。若是这个时候不出来应变,恐怕更大的问题就要在这房内爆。看来她必须要出去了。她轻轻走到萧琼琚身边,低声道,“殿下安坐,千万不要出去。”说罢,她不等萧琼琚拦她,便一跃到窗边飞身而出。
窗外没有任何可疑的人和其它什么。这让羊舜华更心惊。她返身关好了窗,跃上寻杖栏杆,借着一蹬之下的力道向上腾空而起,这就上了云梦台阁顶的最高处。
本来是想在高处眺望一下周围有无可疑之处。谁知道刚上阁顶还立足未稳,迎面便是冷气森森。本能地向后一躲,阁顶高而倾斜,倒退之际便失足滑下。好在落地时已调整好,并未跌伤。
羊舜华刚落地,一个黑衣蒙面人也跟着从云梦台的顶上跃下。羊舜华看他身轻如叶心里更是大惊,知道此人的功夫必定不俗,自己未必是他的对手。可是这人是谁呢?究竟是谁会在这个时候来刺杀南朝的公主?她不由得有点担心地抬头看了看高处那透着烛火的窗户。
“我只要你的性命。”那黑衣人好像知道她的心思,话音未落忽然从腰间抽出隐于腰带中的盘腰软剑向羊舜华攻来。银色的冷光闪耀,软剑颠狂如蛇,羊舜华更不敢大意,使尽全力应付。
盘腰剑是一种软剑,极不好驾驭。用得好了威力百倍,用不好就是自伤其类。敢用这种软剑的人必定不是普通的武艺,羊舜华自问自己还没有实足的把握能用得了这种剑,那么眼前这个正在使用软剑的人必定要强于她。
羊舜华一边使全力应对,一边渐渐万念俱灰。恐怕她真的要命丧长安了。
“那个鲜卑竖子为了你日思夜想,我倒要看看取了你的性命他会不会也少了半条命。”黑衣人却操控自如,还有心和羊舜华说话。
听到“鲜卑竖子”这几个字,羊舜华立刻想起高澄,若真是高澄的仇人,也未必就会对南朝公主下手。可是这人显然也知道高澄和萧琼琚的事,那公主岂不是更危险?
“你取我性命便好了,绝不许伤了公主殿下。”羊舜华喘息着道,她已经有点些难于招架了。
“宇文泰没兴趣的人我也没兴趣。”黑衣笑道,手下挺剑步步紧逼。
“宇文泰?!”羊舜华此时才恍然明白这黑衣人说的“鲜卑竖子”竟不是指高澄,是在说宇文泰。
“怎么,你竟还不知道吗?”黑衣人也有点意外,“真是枉费了他的苦心。”口里说可惜,实际上已下杀手。
骠骑将军府门外,都督赵贵在风沙中策马而来。到了府门口急急勒马,飞身而下,便往里闯去,口里只说,“明公何处?赵贵有急事。”
府里的人都对赵贵甚是熟识。早有引路的引路,通报的通报,带着赵贵进去找宇文泰。
赵贵穿过正堂往后面去找,宇文泰得了通报已迎出来。面上一点不见焦急,淡淡道,“将军有何事?”
赵贵刚要说,忽然见旁边立的都是府里人,便住了口,只抬头看着宇文泰。
宇文泰心里明白,口里却道,“外面风沙大,进来说。”说着便转身向侧厢走去。赵贵跟在他身后。
入了堂内,宇文泰仍然不疾不徐,一边吩咐人上茶,一边命赵贵坐了。
一切待客之道安排妥当,家人都退了出去,堂内只剩下宇文泰和赵贵两个人。宇文泰端起茶来捧于手中不急于饮茶,方才看着赵贵问道,“究竟什么事?这府里绝没有外人,有何不能说?”
赵贵瞥了一眼门口,低语道,“这府里是没有外人,可是长公主也不是外人。”
宇文泰没说话,蹙了眉,是什么事连长公主都不能知道?
赵贵忙道,“刚才特意有人去我府里送了这个。”说着他递上来一个小纸卷。
宇文泰放下茶盏接了来打开看。
“有女同车,颜如舜华。危矣危矣,命断今夕。”纸上只有这四句话,但是意思清楚明白,纸上还带着血迹,更让人觉得触目惊心。
“送信的人呢?”宇文泰霍然起身,宽袍大袖的衣裳带翻了他随手搁在几上的茶盏。茶盏翻滚着落于地上打得粉碎,滚烫的茶汤也在茶盏落地的过程中悉数都泼在了他的身上。他竟毫无知觉似的。
赵贵从未见过他这么失态。在他心里宇文泰从来就是个胸有成府、行事缜密的人。且不说这事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也不该如此的冲动、急躁。
“明公……”赵贵欲提醒他。
“驸马!”这时忽听门外府内仆役的声音。
宇文泰走过去打开门。
外面的仆役满面喜色回道,“长公主已经到府门口了。”
这让宇文泰五内沸腾。偏偏是这个时候,长公主元玉英到长安了。路途迢迢,她还有身孕,想必一路上十分辛苦。
“去……快去……”宇文泰有些语无伦次。
仆役直以为他是欢喜极了,笑道,“是,是,这就去迎接长公主。”说着便转身去了。
宇文泰转回身来往里面走了两步,似乎又觉得不对,又转身向外面走去,忽然又停在门口处。
“明公不必如此,此事还不辨真假。明公先去迎接长公主,我且去朝云驿看看再来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