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棋非常简单,就是一个边框,两条交叉线,一口井,只要记住站住中心,不要把自己的两个石头集中,就永远不会输。刘启下得多了,自己总结了危险,诱敌,塞路,只要第一步棋不死,就绕不昏头。而花倩儿偏偏是轮到就走子,不得已交了学费。
眼看太阳很快沉下山去,山象失去了夕照的余晖,转为苍暗。这时回去,情形已经互换。刘启拖拉着一串猎物,花倩儿两手空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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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们去打猎的时候,为入夏变化的沼泽地换插标记的老奴隶回来,带了几个赶了牲口的年轻人上山见龟山婆婆。花倩儿带着刘启回去,龟山婆婆正在和他们见面。
为的章青水脊直肩张,要不是小时候打猎被竹签扎过的鼻侧鼓了块肉条和老掀起的嘴唇有吓人之嫌,确实有吸引女人的本钱。
他带着一身土狼的气息,来到这里就开始四看,希望能看到心目中的女子,即使到了龟山婆婆面前也不收敛。
龟山婆婆是长辈,还记得他上次来拉拢自己站在他那边对付章大的事,心中颇有厌恶,见面就没好气地说:“你父亲让你来干什么?别老是忘了正事。”
章青水咧大嘴巴,老远把脸凑上,说道:“能没正事?!我来给倩儿下聘礼的。”
花倩儿脑海里热度未退,还想着以后怎样才能赢棋,进门吓了一跳,拉住起劲拖猎物的刘启站住。帐里的几个人听到掀帘子声立刻转过脸。龟山婆婆见花倩儿黑着脸摇头,就说:“她是我收养的孩子,说起来也算是你阿妹。看你说这话的德行?我以前不是说了嘛?她通过了考验便会继承我的衣钵,侍奉在长生天左右。”
章青水呵呵一笑,说:“那有什么?一边生孩子,一边做萨满,也没什么嘛。章大和靖康的儒巫走得很近,你要是不和我结为一个阵营,将来有后悔的时候。”
刘启半懂不懂,看剑拔弩张的气氛烧着,却也心叫不好。他不由拖着自己穿猎物的绳子上去,大声地说:“是呀。你蛇一样行走也会被利箭射烂头,阿姨才不会爱你呢。我也给我阿爸下聘礼来了。”说完,提溜着野鸟、老蛇往上递。
“你阿爸的聘礼?!”
帐里的人全懵了头。
倒是龟山婆婆盯住一只头瘪下的飞章,哭笑不得。
花倩儿眼见这样的情形,声色俱厉地喊刘启:“刘启。回来!”
章青水除了贪慕美色,心底也别有打算,自觉以龟山萨满的地位和威信,可以为自己拉拢不少亲戚族人,此时,浑身上下裹了不少戾气。
他的眼神在龟山婆婆,花倩儿,刘启三角间回旋过,脸色突变,恶狠狠地问刘启:“你阿爸是谁?”
花倩儿心里一紧,怕刘启不知道深浅,给了他报复的把柄。
刘启倒一点也不把对方乍毛的气势当一回事,叉腰抬头,顶着话回答:“我的阿爸?为什么要告诉你?!你又不是我的儿子,要叫他叫阿耶?”
“谁让你骂人!这是我刚收的弟子。别听他瞎说。”龟山婆婆给了他一巴掌,把他拉到自己身边说,“你们还是连夜回去吧。这里都是女人,不便留你们住下。”
章青水半信半疑,剜了刘启一眼,既然龟山婆婆这么说了,他也不好追问,转过来就不怀好意地大笑,顺便提道:“我倒真忘了正事。章大要我阿爸开阿玛森大会,让方圆几百里的大小伙子人都来射箭,赛马,跳骆驼。那我就想啦,没阿姑不行,因而见阿爸有意让一个从中原来的老山羊壳子主持,还给他顶了嘴。”说完,这就低喝一声,带着身后的人就走。
他走后,带来的坏气氛却还留着。龟山婆婆一屁股坐下去:以章青水的口气来看,这不像是假的,而一问就可澄清的事实,也没必要危言耸听。可一旦真有阿玛森大会,身为族中萨满的自己一点信儿都没得到,意味着什么?那就像是祭祖时分不到肉一样的呀。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却又无可奈何,感觉刘启用手轻轻地摸她的手,就把他搂在腿上,低叹道:“长生天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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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玛森大会是山族人的盛会。
流传不衰的口头传说曾这样记述:许多年以前,在红沙河上游和阿林布儿河干地区住着一个古老的部族,部族中有个非常杰出的猎人。他制作了一种失传了的箭头,能射死任何飞禽走兽,因而使部族日益富足。其它部族都很羡慕,纷纷派出勇士到达一个叫玛森的地方,在那里表演自己的绝技,想以此换取这种箭头的制作方法。但是,他们引以为傲的绝技都被那个部族的人比下去了,最终不得不选择臣服。
传说在悠悠岁月中流传。
能召开阿玛森大会就意味着这个族枝开始强大,具有非同寻常的号召力和让人折服的实力,随时可以充当别族的保护者。
花倩儿按照龟山婆婆的吩咐,找了她指定的重要人物询问,立刻就证明了它的真实性。只是和章青水有出入的是,开是一定了,什么时候召开还不一定。毕竟,盛会要选择刚入夏的时节,这时刚决定,似乎有点晚了。
问了这些,她放心不少,但也只能说是替龟山婆婆放心。
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她觉自己在某一刹那对刘海动情之后,看待这种事,就像吃了蜜再去品尝水果,觉得它寡淡如水。她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甚至仍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前几天还信誓旦旦地要成为一个侍奉上苍的萨满,如今却反悔。
有时,她的脑海里会反复地问:那会是个什么样的男人?王显都对他忌惮三分。他在燕沿子里长大;家里挂着自己都开不动的硬弓;身上有着与众不同的沉稳,雍容大度的自信;侄儿竟骑了一匹和章妙妙一样的小马。
她心里明白,章蓝采已经有心,很快会和自己进行一场争夺男人的战争。自己虽不怕败在她的手下,却不能不顾上下之分。所以,直觉告诉她,如果不抓住目前的机会,看似失之毫厘,将来的命运必是差之千里。
带有这样的认识,她走在章家的错落参差的院落里,真有点怕碰到章蓝采。
然而,但凡是你怕生的事情,它往往出乎意料地生。刚转了个弯子,章蓝采就冒了出来,还老远就以不快的眼神瞪住她,问:“啊呀!你昨天去哪了?别瞒我,快说。”
花倩儿见她莫名其妙地上脸,有点担心章三求婚不成,给她说了什么,便回答说:“我昨天去了那孩子的家。可他阿爸出门了,我就给他带了点衣服什么的。”
章蓝采“哦”了一下,说:“我昨天想给你一块去的,去看看他妻子长什么样。可一回头,你就不见了。害得我等了一天。今天,你去说服那孩子的阿爸不?顺便带上我,我就说我也是阿姑的弟子。本来也就是噢?!”
这是花倩儿意料之中的话,她也不问对方何出此言,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说:“阿婆让我打听阿玛森大会的事,我刚在大爷那里问过,得赶快回去说给她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