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粮换盐,每年秋季之后,就是粮贱银贵,卖出去实在太亏,等到青黄不接的时候粮食贵了,可在那些苦哈哈身上又淘换不到银子,只能弄些卖身契和地契之类,好处都让放贷的赚了。
自从有了汉井酒坊,大家可以用粮食换酒,然后把酒换成银子,这多少是条出路,可云山寺一家大户就把这个全都吃下来了,其他人根本分润不到多少,大家都知道这赵字营每天金山银海的收入,又是每天金山银海的花出去,谁不想跟着分润分润,换些现银出来花用,可平时机会少,现在机会却有了。
赵字营需要粮食,而且肯用现银来买,赵进在徐州做事,向来被认为是公道守信,跟他做生意不吃亏,就算被占了便宜,能用这便宜换赵进一个人情,那就更值得了。
消息放出去,先是周围的士绅大户找上来,然后就是徐州卫那边找过来,徐州卫可是大地主,那么多军户每年耕种屯田,一于指挥和千户捞的太多,但大多也都是粮食,放着容易腐坏霉,还不如卖给赵进。
邻近腊月,赵进没有一丝空闲,连呆在城内的陈宏也赶到了何家庄,他和周学智带着十几位账房每日算账,算流民的花用,算购置来的粮食,结果还没到腊月,他们就得出一个结论,粮食足够用了,而且不能再买,不然的话,很可能赵字营积储粮食的仓库里会有腐烂霉的浪费。
先卖出去的欢天喜地,没出手的捶胸顿足,纷纷和赵进定了长契,说如果再有购入,一定要先找他们来买。
十一月二十九这天,孙家商行的东家孙甲回到了徐州,孙甲没有在城内老宅停留多久,而是乘坐马车赶往何家庄。
如今孙家商行的孙东家在邳州隅头镇上算是一号人物了,镇上各方都知道这位来自徐州的商人代理汉井名酒,手上经常存着大量的粮食。
粮食不必说,自然是从漕运上克扣下来的,寻常人弄得到,可能搞到这么大宗的,也就是这一位了。
一个没什么背景的商户,手里存着这么多粮食,又代理着利润丰厚的汉井名酒,这肯定就是官吏差役甚至江湖人物眼里的肥肉。
不是没人打过主意,官面上的想要刁难,想要扣个偷窃漕粮的大罪名,结果现这商行背后有一位进士,还是做过京官御史的顶级清流,这些人立刻缩了,漕运上的事情往往牵扯到各方大佬,现在大伙已经看到个御史了,天知道后面还有什么人。
吏目差役和江湖人物想要下手,但他们看得更明白,漕粮这里面牵扯到漕丁运兵,这伙人本身就是一股势力,而且他们大多是闻香教众,得罪了这样的教门,麻烦不尽,等到了后来,就知道这商行东家的大儿子是徐州赵进的结拜兄弟,还因为掩护赵进战死。
听到这消息的人都是一身冷汗,别人不知道,江湖绿林中怎么能不知道,何况这徐州和邳州紧邻,什么消息都能传过来,小八义独占百余名亡命大盗,赵字营几百扫清十万流民,灭孔九英,平何家庄,破云山寺,这些事迹大家都是津津乐道,更明白这背后代表着何等的强悍武力。
这样的人物谁敢去得罪,那是猪油蒙了心,大家都是在骂,你个孙家商行有这样的靠山不早点说,害得大家差点动手,万一动手估计都是死无葬身之地,那就罪过大了。
结果消息传开,隅头镇这一圈的江湖人,不管是水上陆上的都吩咐自家手下,这孙家商行万万不能得罪,一定要好好供着,有什么差错,不得赵进话,自家先用家法。
“各位,孙叔已经到了,安置在大车店那边,咱们一同过去拜见吧”赵进招呼说道。
如惠笑着点头说道:“东主和诸位爷且去,这边都已经安排妥当,属下和老周盯着”
赵进点点头,孙大雷的父亲过来,他们兄弟几个都要出面,倒是如惠和周学智他们不用跟着来了。
何家庄整个在重建,牛马大车店这里也有了很大的改进,存放牛马的畜栏挪到了更远的地方,这边则是精心营建装修,弄得很上档次,据说还是云山楼的人过来安排的,在这边招待客人什么的也不会显得寒碜,所以和赵字营没什么相关的客人都安置在这边。
孙甲知道自己是长辈,但也不敢托大,生意人算计的精明,他知道自己有今天靠的是什么,更知道孙大雷已经死了,这份情谊很可能会变淡。
“孙叔你怎么出来了,这么冷的天气,不要着了风寒,快回去说话。”远远的赵进就招呼说道。
孙甲和一名年轻人正在大车店的门前等候,长辈迎接晚辈,这的确是不合礼数,赵进连忙开口。
“好久没见你们几个,我也想得很,你们几个穿得也太少了,就不怕冻着吗?”孙甲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