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道临连连摇头:“修复这座金川桥需要多少银子?”
“顶天了也就三千两银子,不过对外公布肯定不下八千两,唉!全都烂透了,愚兄就是看不惯这样的人和事,不愿意为上官和同僚弄虚作假提供方便,这才招来许多无妄之灾,说句心里话,若不是有幸遇到贤弟,愚兄恐怕早就心灰意冷挂冠而去,返回黄州老家教书度日了。”赵训庭每每想起数月前的落魄与失望,依然百感交集,叹息不已。
朱道临听完,除了骂句“狗.日的”之外,只能无可奈何地闭上嘴,出来时的好心情没了大半。
几乎等待半个时辰,朱道临一行五辆马车才过了浮桥,眼尖的税官和守卒看到高高坐在第一辆四轮马车上的车夫老史,立即堆满笑容打招呼问安,一个铜板都不收还殷勤地帮着赶开前面挡路的人,朱道临一切尽收眼底,心里对车夫老史有了更清晰的判断。
五辆马车上岸之后靠边停下,略作整理准备进城,早已等候在此的翠微斋大掌柜和严家少爷相视一眼,撇下身边几个没眼力的家丁,率先走向准备登车的朱道临致礼问好。
朱道临看到熟悉的翠微斋张大掌柜连忙回礼:“没想到在这遇到张先生,还打算安顿下来之后,再去翠.微居拜访张先生呢,上次从先生那里拿回去的两座唐三彩奔马让我赚了不少银子,说不得哪天要请先生喝杯酒好好道谢。”
“哪里、哪里!朱道长客气了,应该由在下做东才对,哈哈!”
张大掌柜取出早已备下的请柬,双手递到朱道临面前:“在下明日申时在秦淮码头留香花舫备下薄酒,恳请朱道长大驾光临啊!”
朱道临愣住了,想了想觉得还是去一趟为好,毕竟以后还需要从翠微斋购买古董字画什么的,于是含笑接过请柬:
“非常感谢张先生的盛情,但明天不一定有空,这不……先生请看后面几辆马车,我今天刚把七七八八的行礼搬到紫竹园去,所以一时半会儿忙不过来……我看不如这样,明天中午我派个人给张先生递个准信,能抽出时间的话,一定去叨扰先生一杯酒,还有不少生意需要先生多多关照呢。”
面对朱道临如此客气的解释,张贵芝有些为难了,正要取出小侯爷张德义的名刺加重分量,边上自感备受冷落的严家少爷不高兴了,一开口就把朱道临得罪不轻:“朱道长摆出这么大的架子,是不是觉得自己很金贵啊?”
张贵芝看到朱道临当即沉下脸来,顿时吓得脸都白了:“严公子怎么就……还不快给朱道长陪个不是。”
从小到大跋扈惯了的严家少爷哪里受过这等窝囊气?有谁不知道他是四大粮商之严氏家族的少爷,声名威名赫赫的隆平侯府小侯爷的结义弟兄严义和?
长这么大从来只有别人点头哈腰恭维他的份儿,哪有这等憋着一肚子怨气还要折节下交的事情生?
若不是为了义兄小侯爷的大计,打死他都不会和张大掌柜追着出身卑微的朱道临送帖子,更不可能在长达大半个月的时间里,一次次追赶一次次苦等眼前这牛鼻子道士,把自己累的像狗一样还得强忍着。
好不容易今天终于见着了,没想到这牛鼻子道士竟然装模作样推三阻四,从头到尾没和他这声名远播的严家少爷打个招呼问个好也就罢了,竟然连多看他一眼都没有,如此奇耻大辱,如何让早就满肚子怨气的严家少爷忍得下去?
于是,被怒火烧毁理智的严家少爷终于爆了,他猛然推开拉车他张大掌柜,上前一步指着朱道临的鼻子破口大骂:
“你这贼厮鸟别给脸不要脸,今天要是不给老子跪下叩头认错,老子活剐了你这狗娘养的!”
周围的人群很快围拢一片,四处巡查的几个守卒和绝大多数围观民众吓得不轻,都想看看是谁惹了金陵城中横着走的严家少爷?迅速靠上来的车夫老史和待在朝天宫历练两年多的玉虎暗自着急,他俩都知道严家少爷的底细,一时间竟然不知如何应付才是。
谁知众目睽睽之下的朱道临不但没有半点惧怕,反而皱起眉头,不紧不慢地询问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张大掌柜:“是谁的裤裆没关好,把这丢人的玩意漏出来了?”
话音刚落,全场哄笑,怒火万丈的严家少爷大吼一声“给老子打死这狗娘养的”便扑向朱道临,身后几位跟随少爷跋扈惯了的家丁齐声怒吼一拥而上,吓得四周围观之人惊呼连连慌忙后退。
令人震惊的一幕出现了,众人还没看清怎么回事,严家少爷就在一声惨叫中整个飞了起来,没等严家少爷失控的身子落地,年轻道长已撞进四个迎面扑来的家丁中间,“噼噼啪啪”的连串击打声骤然响起,四个五大三粗的家丁转眼间全被打趴在地,个个极为痛苦地卷成一团,扯着脖子连气都出不来,吓得无数围观者惊叫不止,每一张脸上全是骇然之色。
朱道临只是看了一眼地面上不住滚动的几个人,若无其事地拍了拍手,回到马车旁说声“还愣着干什么”就钻进车厢悠然等候。
十秒钟不到,五辆马车隆隆启动,在无数双神色复杂的目光注视下不疾不徐进入城门,守门的七八个守卒不但没问一句,还主动让开道路,朱道临的马车经过时,带队的守卒头目竟然满脸佩服地朝车中的朱道临竖起个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