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四说道:“李大哥,我懂点门道儿,你要是愿意,把你家嫂子的生辰告诉我,我给她算算下葬的吉时。”
后爹感激地说道:“那好啊,谢谢他徐叔儿了,只是我家穷,不知道拿什么答谢。”
徐四摆手:“我也是个半吊子,不指着这个挣钱,我看伢子这孩子挺踏实的,你要是愿意,就让伢子到我那个小饭馆儿帮工,我管吃管住,等他年满十八岁,我再给他补工钱。”
后爹憨厚地说道:“给啥工钱呐,孩子跟着你学手艺,将来能养活自己,你这是给他饭碗呐,将来他还得孝顺你呐。”
徐四笑了笑:“一码是一码,工钱还是要给的,不能白使唤人。”
徐四算了时辰,定在明天申时二刻下葬,后爹连夜去找人,把人手儿和时间定下来,听说李家来了个‘半仙儿’,有几个人还跑到家里来跟徐四攀谈,山伢子一见人多,就躲回里屋去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歪着了,隐约听见有人在说话,又像是念经,山伢子一激灵醒过来,不知道是什么时辰,轻手轻脚的出来,到后爹那屋看了一眼,后爹和弟弟睡在炕上,但四叔不见了。
山伢子拉开门,看到徐四坐在棺材头里,脸冲着棺材,月光映着雪地,晃得徐四的脸有些诡异。
徐四没有转头,但山伢子听到他在念叨什么,就走近了些,听到他在念着古怪的话,既不像唱歌儿,也不像唱戏。
山伢子不敢吭声儿,怕吵了徐四,就跪在棺材旁边,往火盆儿里撒银锞子。
徐四念叨了得有半个钟头才停下,看着山伢子问道:“你怎么不问我在干什么?”
山伢子低着头答道:“不敢问,怕吵着四叔。”
徐四的嘴边似乎露出一抹笑意,但浅得很难说那是在笑,说道:“好孩子,口静、心实、性子稳,好。”
山伢子没听明白是什么意思,但觉得四叔是在夸他,就低着头没吭声儿。
第二天起早,刘家婶子给山伢子送来孝服,山伢子披麻戴孝,从早上一直跪到中午吃饭。
中间后爹想让山伢子起来歇会儿,让小儿子替他跪会儿,但被徐四拦住了,说山伢子有孝心,自古以来,仁孝为先,这是好事儿,况且人这一辈子,生一回死一回,一辈子一次的大事儿,不差这点儿工儿夫。
后爹听了就不言语了,一个是觉得徐四说得在理,另一个是觉得徐四透着股子仙气儿,不敢违逆他说的话。
抬棺的人午饭前到的,刘家婶子过来帮着做的饭,不求好,只管饱,白面饼子杂碎汤,撒上葱花儿就着姜。
未时二刻,徐四站在棺材头里喊道:“孝子跪……”
山伢子赶紧跪到棺材头里,捧起瓦盆儿,八个汉子钻到杠子底下,蹲好了马步儿,肩头上吃上力。
徐四喊道:“送……”
山伢子高举瓦盆儿,‘哗啦’一声摔得粉碎,徐四扬手撒一把纸钱儿,拖着长音儿喊道:“起……”
八个汉子同时腿上较劲,棺材抬了起来,随即忽悠了一下,棺头左的汉子腿一软,险些就要跪在地上,虽然硬撑住了,但脸已经憋得通红。
徐四三步并做两步蹿过去,在棺材头上拍了一巴掌,继而似吟似唱:“尘归尘,土归土,亡魂莫把生人阻。留善念,积福报,来世穿金戴银俏。舍一世,得一世,不修今生修来世。子孙安,日子闲,金桥银桥任你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