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心鸾想了想,眼神渐渐浮上些许茫然。
“或许…”
她自己本也是凉薄之人,若非借着这具驱壳与楚央有了那么些纠葛,未必就会因此对他有偏见,顶多也就视为陌路人罢了。
想着想着她便有些出神,心里更是升起几分怪异的情绪。
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她不是应该很讨厌排斥这个人么?怎么越是相处越是与他产生了共鸣?
不自觉的将目光落在他身上。
楚央正垂眸翻烤着处理干净的鱼,肉质的鲜嫩和清香混合着不知名的花草清香。淡淡烟雾笼罩他眉眼,将他淡漠的眼神渡出几分认真,而那一线薄唇也似淡化了颜色,整个人都似云间山雾中若隐若现的神仙天人。
就连他此刻翻烤的鱼肉,都觉着是世间难得的美味佳肴。
长袍逶地,衣袂翩跹,林下逸士,沾染了人间烟火气息的谪仙……
师心鸾蓦然低笑出声。
楚央侧眸,启唇微笑。
“想到什么高兴的事儿,说出来让我也跟着乐一乐?”
“没什么可乐的。”
师心鸾随手将一根树枝扔进火堆,“只是觉得,如果你哪天惹怒了皇上被贬官,就靠着这一手烤鱼的本事,也饿不死。”
楚央却道:“当真是作孽太多,以至于现在想听你一句实话都难如登天啊。”
师心鸾不置可否。
“楚央,你现在做的这些…是在讨好我?”
“别说得那么功利。”楚央眉目温柔,“其实你承认我对你好也不丢人,毕竟我们是夫妻嘛。我这个做夫君的对你好一点,本是分内之事。”
“还真是给点阳光就灿烂。”师心鸾这次没直接开骂,“你不就是涨想赢我?”
我想睡你!
这话在脑子里过滤一遍,到底是没敢说出口。虽然赢了赌局的最终目的就是光明正大的爬抢媳妇的床,但世子爷深知媳妇的脾气,心知肚明是一回事,说出来是肯定会坏事的。
好容易她似乎对他改观不少,这个紧要关头,是要好好表现趁早俘获佳人芳心,才能保证自己的地位永垂不朽。
不能操之过急,否则只会弄巧成拙。
“你这么想就狭隘了。赢了你顶多只是挽回尊严和面子,但夫妻和睦,可是关系一生的大事。”
“所以你是觉得现在只能睡软榻特别委屈特别没面子也特别伤自尊咯?”
这话每个字都是陷阱,稍有不慎就会掉下万丈深渊。
楚央在心里下了定义并且仔细斟酌后说道:“怪只怪我从前太混账做了许多混账事,以至于让阿鸾失望透顶,不过略施薄惩已是手下留情,我感激都来不及,怎敢委屈?自尊嘛,自然不及阿鸾的心情重要。”
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师心鸾似笑非笑看着他,“爷,您是不是自觉作恶太多所以连说一句实话的勇气都没有了?”
“阿鸾此言差矣。”
楚央正色道:“我对你说的话句句属实,如有谎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你早该不得好死!
师心鸾哼一声,在封建迷信崇尚鬼神之说的年代,这家伙也算是一股难得的清流了。
“话别说得太满,小心应验呐。”
楚央笑眯眯的凑近她,“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师心鸾回以一个温柔的笑。
“当然,毕竟,我也不想再做一次寡妇。”
这女人,说话永远绵里藏针。
楚央摇摇头,将已经烤好的鱼取下来,放在旁边准备好的荷叶盘子里,掏出一把精致的小刀,仔细的剃光鱼刺,再递给她。
师心鸾莞尔,“服务周到。看来你这些年学到不少东西,怎么就没洗掉你身上这股自我感觉良好的贵公子习气呢?”
“这鱼已经只剩下肉了,你怎么还是满口刺儿呢?”
楚央表示无奈又无辜。
师心鸾眨眨眼,“难道妾身说得不对吗?”
楚央一顿。
久违的两个字让他想起那晚在醉红楼的情景。当时只觉得心中烦闷郁结,然后破天荒的跑去侯府找她。
此时心存内疚。
但他想不明白的是为何要内疚。以他的性子,就如同她方才所说,恣意游戏人间,就算有愧于他人,也得端几分姿态,断不会主动跑去交代自己曾经做下的混账事以至于她现在还耿耿于怀不愿与自己亲近。
现在想来虽觉当时太过冲动,却并不后悔。
她此刻对他心存偏见言谈之中总免不了讥笑讽刺指桑骂槐,他却再无任何心理负担,可以心怀坦荡的与她斗嘴斗智。
这种几乎不应该存在在他身上的诡异心理,让他一度觉得自己有受虐倾向。
最后仍旧归结于愧疚,以及…看她比看别的女人顺眼。
可是,真的只是这样吗?
世子爷困惑之时,师心鸾已在品尝他方才烤的鱼肉,并且不吝赞美道:“味道不错,肉质鲜嫩,软滑细腻。爷,我觉得你以后如果在京城混不下去了,其实可以去做厨师,再加上你糊弄人的本事,说不定能混出个食神的称号,也不算给祖宗丢脸。”
“如果你在旁边给我端茶倒水铺床叠被,也不无不可。”
他将另一条剃完骨头的鱼肉递过来,说出的话似假还真。
其实你是想说再有暖床服务就更完美了吧?
师心鸾知道他那点小心思,却没戳破。
“我最近减肥,不吃了。”
“你身材纤浓合度,凹凸有致,抱起来手感刚刚好,减什么肥……”
话未说完,盘中餐便化为利器直戳他眼睛。
楚央随手拿过新鲜荷叶,轻轻一接,便将那一块块的鱼肉全都收入囊中,眉眼弯弯道:“谢娘子赏赐。”
然后就慢条斯理的吃起来,并不介意那是她吃剩下的。
师心鸾瞪着他,不知为何脸有些红,掩饰性的低骂一句。
“变态。”
楚央充耳未闻,倒是觉得她脸上两团红霞甚是美妙又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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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果然不擅长写感情戏,卡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