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人性的讨论,“欲望”这两个字总是绕不开去的,古往今来的哲人也好疯子也罢,都试图弄清楚这个词的真正含义,却从来没有人可以给它下一个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定论。事实上人的欲望一点都不复杂,反而纯粹得很,但人们所纠结甚至害怕的,正是自己身上这种赤果果的纯粹意念。
人们满足自身欲望的方式多种多样,有些人喜欢大吃大喝,有些人喜欢旅行游玩,有些人喜欢听戏看剧,有些人喜欢灵肉交融,而人类最本真也最直接的欲望只有两种:占有和毁灭。简单说来,能得到的就去争取,得不到的就让别人没法争取。
光晨共和国是星海之中最强大的国家之一,而且尚武成风,民风悍勇,从上到下都很好斗,虽然国际局势云波诡谲,在平静表面下涌动的暗流其实也很凶险,但是这样的局面维持的时间太长,已经渐渐地无法满足光晨人的占有欲和毁灭欲了。
水能载舟,亦可赛艇(不知道的请自行百度),即便光晨的贵族共和制总被外人讽刺为封建共和,但上面的人却一直在想办法满足民众的要求,也许这些人只是希望“民心可用”,从而达成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但至少从形式上讲,这是一个上下一致的国家。这次的乱象确实是楚公闵增为的一批野心家在背后推波助澜的结果,但真的追根溯源,它又何尝不是光晨人民的要求。
为时近两周的航行结束,再次换乘兜帽狂战士号后,李昂一行人通过了验证回到了离开还没有多久的太空都市。缓步迈下栈桥,看到安东都护府港区的广场上站着一眼望不到边的人群时,李昂起初是有些惊讶的,但是看到那些支持他,支持“开”龙白星,要求对诺斯克人展开报复的标语后,他又释然了,这历史的车轮一旦被推动,绝不是一个两个人就能阻挡。
鼓吹地缘正治的人做得非常出色,至少他们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李昂不禁联想到了某个狭长也狭隘的岛国,他们也是以国土有限资源匮乏为引,强推了一个不拓张不得活歪理邪说出来。后来这个国家失败了,却总有人到处说,说战争只是少数人的错误,普通的民众是无辜的。看着自己面前一张张或因愤怒或因激动而扭曲的脸,“无辜”两个字就像是卡在了李昂喉咙里的一根刺,怎么也出不了口,在这个世界上生活的任何一个人,都很难配得上无辜这个词。
“我回来了。”李昂只用四个字,就将数万人的情绪点燃。
“我要走了。”依然只是四个字,李昂的声音被扩音系统放大之后,拥有了一种独特的力量,万人高呼他的名字,像是要将整个广场翻过来似的。
“以前有很多人尝试过,将来也还会有人继续尝试,尝试来阻挡我们的脚步,尝试来阻挡光晨的脚步,但我要告诉那些躲在阴影中的老鼠们,这样的举动注定是要失败的!”李昂依旧披着他的白色海军大衣,唯一不同的地方是大衣的领子上多了一颗花纹复杂的金色星星,那是海军少将的领章,所以这是李昂第一次以新的身份在故乡讲话,“那么你们呢,你们会怎么说?”
“失败,失败!我们无可阻挡!”一时间整个空间要塞里似乎都只回荡着这两句话。
针对李昂的那场爆炸袭击,生在距离安东都护府只有两次跳跃的齐乐州星门,往来的船只里大部分要么目的地都是安东都护府,要么刚从安东都护府离开,船上的人员中超过百分之九十都和安东人有关系,所以那场大爆炸带走的六千四百一十二个鲜活的生命,他们曾是这片广场上聚集者的亲人、朋友、同事或者邻居,是爱着他们又或者被他们爱着的人。对于光晨其他地区的人来说,这或者只是一个宣泄的借口,但事后对于安东人来说,这就是一笔鲜血淋漓的血债。
“我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因为今天的我,没有任何必要去找冠冕堂皇的借口,也不会为马上即将生的事情做任何的修饰,这是血的债,就必须用血来偿!”说完之后,李昂就在一众护卫的簇拥下走向了广场的中央,那里立着一块崭新的无字石碑,周围围着数不清的蜡烛,还有数不清的杭白菊花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