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怀疑,而是一定!”蓝笑天扼腕道:“宋大当家的太过粗心,依他的经验一定能现蹊跷,为何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难道等到刀架在脖子上才醒悟不成!”
一切等到大少爷回来定夺。这是老夫子的既定想法,九瀑沟血案疑点重重,黄云飞当然是最大的嫌疑,但又能怎么样?无凭无据。
燕子谷草庵静堂的院中,四个小土匪靠在栅栏旁昏昏欲睡,蛮牛却不知所踪。李伦走出草堂望一眼后堂,脸色略显疲惫而凝重,吴印子的小徒弟和迈克跟了出来。
“买噶的,宋先生怎么还没有回来?”迈克凝神叹息着在胸前画了个“十”字:“但愿他平安无事——万能的上帝会保佑他的!”
“上帝能保佑世界和平吗?”李伦深意地看一眼迈克不屑道:“我不反对迈克先生的宗教信仰,但我要提醒你的是这里是遭受日本侵略的中国,不是大洋彼岸的美利坚。倘若上帝能护佑和平的话,你们的坚船利炮就毫无用武之地了!”
迈克被呛得哑口无言,脸色惨白地在胸前画了个“十”字:“李先生说的好像有些道理……不过我们的坚船利炮是和平的保障,而不是掠夺的武器!”
“狗屁不通的笑话!”李伦缓步走向后院清雅轩,他不屑与迈克争论那些毫无意义的话题,事实胜于雄辩,不管他愿不愿意承认,中华之国门就是让那些自恃匡扶正义的异族强盗用坚船利炮打开的,没有一个中国人欢迎他们!
“买噶的,您可是堂堂的南京日报社的大记者,说话怎能如此粗鄙?”迈克不依不饶地跟在李伦的后面大为不满道:“中国人一向彬彬有礼……”
“请不要侮辱我的智商,当你们这些外国人在坚船利炮下打开中国国门,还希望彬彬有礼地迎接你们?难道这就是你嘴里的世界和平!”李伦冷漠地瞪一眼迈克:“一个皈依基督的虔诚信徒,不去散播上帝的福音却钻进山里普度众生?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买噶的……”
李伦忽然停下脚步盯着迈克,忽然冷笑:“迈克先生,您对二龙山的地形为何如此熟悉?你身上的精确地图已经出卖了你,不要以为中国人愚昧不开化,其实你没有资格怀疑我们的智商——我以上帝的名义警告你,多行不义必自毙!”
“买噶的……”
迈克瞠目结舌有口难辩,脸色却阴晴不定畏畏缩缩,那种一贯的乐观笑容和人畜无害的表情一扫而光,蓝色的眼中出现一抹惊惧之色。在李伦面前,迈克实在无法找出他话中的毛病,而让他更为惊惧的是,他竟然知道自己身上的秘密!
语言是一种伤人的武器,有力的语言更甚于刀——能够一针见血地撕开别人的伪装,让肮脏的灵魂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迈克愣在当下无所适从,李伦收回充满怒火的目光,转身走进清雅轩。
翠柳坐在镜子前,一袭大红绸子旗袍下裹着玲珑的身体,凹凸有致,黑如瀑,端庄而娴雅,俊俏不可方物。而白牡丹则穿着一身纯白色绸缎旗袍,正婀娜地站在翠柳的身后,温柔地为她梳。
白皙的玉手抚摸着万千青丝,灵巧地翻转几下,便梳起了一个高高的“贵妃髻”,再以纯银璎珞的簪子挽住,看一眼镜子里绝色的脸庞,白牡丹不由得微微叹道:“铅华落尽,清纯脱俗,没想到翠柳竟然是个美人坯子!”
“牡丹姐姐过奖了,人靠衣装马靠鞍辔,命中注定了的再无更改的道理——我只想老板娘能记着我的好!”
李伦眉头微蹙,转身出了清雅轩。在这场较量之中,势必有人牺牲有人幸运,有人得意也有人失意。在成功面前这些都已经不重要——并非是不重要,而是成为一种难以更改的底色而存在。
“远航还没有回来?”屋里传出白牡丹的声音。
“他和蓝小姐去了百丈崖,有蛮牛护卫,大可放心好了。”李伦瞪一眼垂头丧气的迈克和懵懂无知的小徒弟,淡然道:“也许下午的时候山寨会派人来接亲,届时远航一定会回来的。”
九瀑沟内,三个人影晃动几下便消失在林中。
“远航哥,二当家的叛变了?”蓝可儿抓住宋远航的胳膊惊怒道:“大当家的若是知道他杀了那么多兄弟,铁定挖心破肚,良心被狗吃了吗!”
宋远航沉默不语,九瀑沟内的确生了一场惨绝的猎杀,但绝非是真正的战斗,因为所有人都是被人从后面打死的,而那些人都是黄云飞的手下,二当家的却不知所踪!
种种迹象表明,黄云飞似乎知道了南运国宝的藏身之地,但由于某种原因让他止步于九瀑沟。日军突击队已经潜入二龙山已是不争的事实,宋远航最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生了!